“那是莫老夫子的孙女,自然是可以进。”他如实答,心下暗道:糟糕!
林良善逮着这事,软磨硬泡许久,终让吴玉同意带她入内。
吴玉带着两人在书院中绕了好几个圈子,林良善本就熬夜画图,加之身体虚弱,很是疲惫。
她用绣帕擦拭额间的细汗,问道:“吴玉,还没到吗?”
吴玉只说:“快了快了。”
绕过一处初春莲池,假山的拐角处,林良善眼尖地瞧见对面的江咏思,他一身荼白儒袍,正与一女子说话。
是那个黄衫女子。
一瞬间,林良善明白了吴玉带她这番弯绕的用意。
“吴玉,我找到他了。”她冷静道。
吴玉没听见身后有跟随的动静,回头见林良善停下,看向对面。他望过去,只觉眼前发黑,默念:江大公子,这次我可帮不了你了,你保重。
江咏思抬眼间,见到对面着白色衣裙,乌发簪花的女子正看他,手中白色的绣帕随风晃动。
等林良善及至面前,他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良善避开他的这个问题,瞧着那黄衫女子,笑了笑。
黄衫女子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秀丽面容上原端的活泼开朗,一应消失无踪,她的语气有些傲气:“我是莫老夫子的孙女莫千映,你是谁?”
还不等林良善回答,江咏思便道:“她是威远将军林安的女儿。”
“原来是你。”
自江咏思来到寒麓书院,莫千映对他是一见钟情,派人去探听了消息,得知这江大公子还有个青梅叫林良善,很是缠他,去年还因吃醋,当街疾病发作了。
莫千映细细地打量面前的白裙女子,显然地,今日这林小姐是有备而来,仅从妆容装扮便可看出。
她正暗暗将自己同林良善比较时,却听林良善道:“咏思,我找你有事。”
这话就是让闲杂人等退让了。
江咏思原本以为林良善会当场发脾气,毕竟去年那场大街发作的场景还犹在眼前,他怕她又气出病来,却没想到她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他看向莫千映,道:“莫小姐,你不用帮我在莫老夫子面前说话,多有麻烦。”
莫千映被两人的话气到,又见林良善脸上的笑意,气得跺脚,携着侍女离开。
临走时,她说了一句:“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林良善并未放在心上。
江咏思带她进了目前居住的客屋。
林良善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他执茶壶柄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与青蓝色的瓷器形成鲜明的对比,衬托地越发好看。
江咏思将倒好热茶的杯子递过去,问道:“善善,你来找我什么事?”
他看着她的脸,美目红唇,脸颊因刚才被吴玉带着多走了路,泛着丝丝红晕。白裙衬的她有些寡淡,若是换上红裙,该更合适。自她回来,只第一天去国子监主动找他,其余时候都没有问询过他,堂妹也跟他说奇怪。
林良善右脸颊的梨涡浅浅浮现,将怀中的布包拿到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薄薄的棋谱,轻声笑道:“你看看。”
她将棋谱递给他。
江咏思疑惑地接过,只看了第一页,神情就震惊不已。
一页页地翻将下去,他终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林良善,沉声问道:“善善,这棋谱是从哪里来的?”
林良善已经为这件事找好了理由,她轻皱细眉,道:“我这几天做梦,梦到一个叫北厝的人,他硬拉着我下棋,还摆了许多棋局给我看。没想到醒来后,我还记得一些,就把棋局画了下来。后来我好奇北厝是何人,就去查找,没想到他竟然赫赫有名的围棋大师。”
“原来是这样。”江咏思初听,惊奇得很。
身为江家的嫡长子,他自小在祖父的身边长大,学棋是必要的事情。虽他如今不过十六,却棋艺精湛,能与江太傅一决高下,不分输赢。
北厝之名,江咏思自然是听说的。遗留下的两副残局,他曾解过,却只解出一副,还是花了几个昼夜的功夫,手中的棋谱却比那两副残局更加精妙有趣,虽是新画的,却不会有假。
林良善看着他脸上的喜悦之情,眼含笑意,道:“咏思,我将这棋谱送你。”
江咏思回神过来,清隽的脸上有些愕然。
“你十六的生辰将到,我就把这棋谱当生辰礼送你。”说到后面,林良善的梨涡越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可是……”
他的话未完,便被打断。
林良善嬉笑道:“咏思哥哥,我知道这份礼很重,可只要你开心,那就很好了。若是你实在过意不去,我下一次的生辰,你就好好想着怎么回我一份有情义的礼物。”
话都被她说尽,况且江咏思是真的喜爱这棋局。
转念之间,他已经想到莫岑也是崇拜北厝的,一直遗憾未能得到那本《百变效古棋谱》。他的祖父与莫岑有怨,他这次上焦纵山向莫岑求学,可一直没能得他正眼。
若有了这棋谱,兴许自己这次到寒麓书院会有所得。
江咏思也不再推脱,温和地笑道:“善善,那这次就多谢你了。你的生辰,我一定好好准备礼物。”
林良善不打算多留在这里,她将棋谱成功送出去后,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