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肉体凡胎,那一刀捅在心口,纵然只是割破了皮肉刺进去半分,可能撑到现在没倒下,已然是极限了。
赵凰歌今日大起大落,看着萧景辰被人抬走的时候,那一瞬间竟生出恍惚的悲哀来。
心口像是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她却不知缘由为何。
皇帝已然回去了,临走之前,特意嘱咐赵凰歌:“宴会要到晚上才开始,你累了一日,先回去休息吧。晚些时候,朕着人唤你。”
得了皇帝这话,赵凰歌应诺,眼见得皇帝离开,却依旧站在原地。
文武百官都散了,临走前,那些窥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或探究或恶意。
绵芜等人早已围了上来,见她不动弹,扶着她关切道:“公主可是累了,老奴送您回去休息吧。”
赵凰歌无声的点头,却仍旧看着眼前的一切。
僧人们已经开始撤下那些祭祀之物,忙乱里也带着井然有序。
她的目光落在符文结成的阵法上,张了张口,却只觉得喉头一甜,整个人都向后栽倒。
意识的最后一刻,是众人焦灼的呼唤:“公主……”
……
赵凰歌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呢。
梦境大抵比先前的幻觉高级一些,她像是一个贸然闯入的外来客,每一脚踩在祥云似的地面上,都带着不真实感。
金光所至,也有墨色缠绕。
这里每一处都被符咒围绕着,可她却能自在穿梭,大抵因着是魂魄在其中走过,所以她甚至可以看到红线过了自己掌心的颜色。
直到,她再次站到了那人的面前。
她便再也前行不得。
赵凰歌歪了歪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心中却有些恍惚。
原来,这些白光与佛光并非无穷无尽的,终点,是萧景辰。
鲜血自他胸膛蔓延下来,汇聚成一条溪流,源源不断的流淌到了一张符文上。
若仔细看去,可以发现,那符文……是一个人形。
那种被人抓住心脏的感觉又来了,赵凰歌有些喘不过气儿,却见男人睁开了眸子。
而他目光所至,是她。
赵凰歌不知怎的,骤然有些心虚,试图想要避开,却见男人已然开了口:“你来了。”
她身形一僵,下意识的问道:“你,看的见我?”
赵凰歌既惶然又诧异。
倒是没有半分畏惧。
分明,眼前人已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较寻常模样更阴森可怖。
萧景辰弯唇,试图勾勒笑意,可那凹陷下去的脸颊,却让那笑容都变得惨淡了。
他说:“对你不住。”
第98章 改天换地,再得新生
赵凰歌骤然从床上坐起了身。
黄昏时分,斜阳尽染天幕。
夕阳照进房中,水磨方砖上似是铺了一层血迹。
赵凰歌捂着心口,不断地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
秋风阵阵,混合着松柏与佛香,也让她的心跳,渐渐地回笼。
她近乎仓惶的打量着周遭,在真切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时,方才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她虚脱似的靠在床头,将浑身力道都卸了下来,缓缓地伸出手,抹去了一头的虚汗。
可这样舒适的半躺着,却又让她不可抑制的回想起那个梦来。
如果,那算是一个梦的话。
男人的话言犹在耳:“若得重塑轮回,愿可拨云见日,改天换地,再得新生。”
萧景辰的声音,便是化成了骨灰,赵凰歌也分辨的清楚。
可她从未听过他用那样的口气说话。
像是……
带着无尽的忏悔,与决绝。
赵凰歌捂着心口,感受着渐渐缓慢下来的心跳,眉心也随着皱了起来。
自从昨夜开始,她先是脑子里起了幻象,现下则是彻底的陷入了幻境的梦里。
无缘无故的,她不会做那样的梦,除非,是萧景辰做了手脚。
难不成,这个梦境,是他做出来的局?
赵凰歌眯了眯眼,却又觉得不大对劲儿。
若真的是梦境,那他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萧景辰的模样,分明比前世里的模样还要苍老许多。
要真的是今生的萧景辰所为,难不成他也与自己一样,有了前世的记忆?
可,那就更不对了。
他如果也与自己一样是重生的,又怎么可能被她乖乖算计。
赵凰歌有些想不通,可脑子里却控制不住的回想梦境里的情形。
尤其是,梦境的最后。
是萧景辰把所有心头血都流到了一个符文上,而那个人形符文上,刻着的是她的生辰八字。
只是想着这个场景,赵凰歌的眸子便瞬间瞪大,死死地抵着自己的心口。
北越有秘法,可得重生。
——“国师,这世上当真有死而复生法门么?”
——“无。”
——“可本宫看经书上写的,难不成佛也会骗人……哎,你夺经书干什么!这又不是本宫翻出来的,是祈年……喂,秃驴!”
——“……无。”
男人像是忍无可忍,拿着经书便走,那之后整整半个月,哪怕在御书房遇见,都没有与她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