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影终于无奈地停下了手,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核桃浑然不觉。
挽云脚下凌乱,步伐与舞姿皆乱了起来,溃不成军。
暗中一咬牙,脚下就不动声色地有了小动作,向着花千树的脚面上狠狠地碾下去。
这一脚,花千树方才知道,挽云竟然是提前在鞋子上做了手脚。
她鞋底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加了什么,好像铁钉一般,踩在脚面之上,钻心地疼。
这一颤,收回脚来,挽云却仍旧不肯死心,借着裙摆遮掩,那脚就向着花千树这里又紧逼过来。
花千树惊慌躲避,身子便站立不稳,向着后面仰过去。
众人不约而同都是一声惊呼。
千钧一发,花千树猛然下腰,手撑缸沿,身子竟然直挺挺地就倒立起来,躲过挽云伸过来的脚。
然后抬腿就插进了挽云双腿之间。
挽云见一脚踩空,便向里收回,没提防花千树横插过来的腿,绊了一脚,重心不稳,就仰面跌了下去。
花千树利落起身,一气呵成。
而挽云不甘示弱,胡乱一抓,就抓住了花千树的手腕,想拖着她一并落地。
花千树反手一个小擒拿,非但挣脱了晴雨的手,还暗中使了气力,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而且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是脸朝下!
“啪!”
青石板地啊,大家都吓得眼皮子一哆嗦。
“好!”有人鼓掌起哄。
而且是男人的声音。
花千树一扬脸,顿时心里一慌。
凤楚狂。
他的身后今日还跟着一脸冷峻的七皇叔夜放。
今日凤楚狂穿了一身宝石蓝的锦缎华服,挽起的袖口处是一尘不染的雪白内衬。
蓝色衣服养人,浅蓝如天空纯净,深蓝如海洋沉稳,唯独这一身宝石蓝,令凤楚狂穿出了一身风骚,张扬得直逼双目。
相较之下,七皇叔一袭飘渺朦胧质感的烟色长袍,显得便高贵雅致许多。
不过,望向她的目光,冷得就像是腊月雪,寒潭水,沁骨地凉。
她心中一慌,再加上身子原本就被晴雨拽得歪斜,脚下一滑。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她屁股一凉,整个人四脚朝天,跌落进水缸里。
还是晚春的尾巴,未及初夏,水有点凉,直接蔓延上来,花千树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努力扒住缸沿,不让自己身子继续下沉。
大家见凤楚狂与七皇叔,顿时热血沸腾,不约而同地就柔媚了眉眼,娇滴滴地正要行礼,听到这动静,扭过脸来就是一愣,然后抑制不住,笑成一片,就连七皇叔都忍不住唇角抽搐。
第四十五章 黄豆面的驴打滚
花千树努力试了好几次,奈何手脚都使不上气力,压根出不来,顿时愁眉苦脸,求助地望向核桃。
核桃将手鼓一丢,不消吩咐,就与鱼丸儿一并跑上前,拽胳膊抻腿儿,吃力地将她向外拖。好不容易离了水面,鱼丸儿手心有汗,滑了。
花千树猝不及防,重新跌坐进水缸里,彻彻底底。而且这次水溢出来,她整个身子几乎都湿了。
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一群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花千树此时,就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后背卡着沉重的壳,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自己在大家面前努力维系的形象啊,瞬间四崩五裂,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花千树瞬间欲哭无泪。她满心地期盼,那个擅于砸缸的司马光,从天而降,救她于危难。
司马光没有等来,凤楚狂倒是摇着玉骨扇,一步三晃地凑了过来,拦住了丸子与核桃。
他围着水缸就像拉磨的毛驴一般转了一圈,手里玉骨扇轻摇,给浑身透湿的花千树送来阵阵春风,口中“啧啧"连声。
“就说今日这霓裳馆里怎么这么热闹,看来我们来晚了。”
花千树暗自咬咬牙,努力挤出一抹殷勤的笑意:“不晚,一点也不晚,世子爷来得正是时候,恰好救我于水深火热。”
凤楚狂“唰”地合拢了扇子,轻敲掌心:“你算是求对了人了,本世子爷最为怜香惜玉。需要我怎样帮你?”
周围一片掩唇窃笑,与适才肆无忌惮的嘲笑自然迥然不同,多了矜持与端庄。或者偷眼去瞧七皇叔的脸色,带着看好戏的神采。
花千树一脸哀怨:“您只消将我捞起来就好,我被水缸卡住了。”
凤楚狂低头看一眼水缸,痛快地一口应承下:“你等着,我去叫人把水缸锯了。”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花千树努力笑得真诚一点:“貌似用不着这样糟蹋东西吧?”
凤楚狂摩挲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言之有理,一口水缸几十文钱呢,得不偿失。我不像七皇叔那样败家。”
花千树:“......我应当也值几十文。”
“可是你少块肉无妨,这水缸若是破了,几十文就打了水漂。”
凤楚狂说得理直气壮。在这草菅人命的年代,花千树唇角抽搐,无言以对,反倒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二人一唱一和,旁边的七皇叔一张老脸黑得就像黑锅底,眉眼凌厉,薄唇紧抿,隐含着怒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嫌弃自己给他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