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车美女。
绫罗绸缎。
他们以物换物,获取在阴间更好的生活条件,也并不急于离开阴间。
这几十年的变化,周笙白都看在眼里,他并非没上心,只是没人推他一把。
如今这人倒是出现在了鄞都城的长安巷中。
阴间无阳光,时间长了,月光也足够照明。鄞都城因三生石,城后是诸多鬼魂必经之所,经常有鬼差阴司在附近办差。
长安巷在人间也不过是个小巷,不怎出名,因为巷窄且长,人们希望过巷者莫遇鬼,出入平安,才得此名。
周笙白带着丁清到达鄞都城,他找不到长安巷所在,丁清曾在鄞都城生活过两年,勉强能靠着记忆搜寻地点。
城中主道鬼魂通行,二人走的是无鬼的小路。
丁清问周笙白:“老大,等会儿你若找到那个人,该如何处理她?”
“处理她?”周笙白反问:“你为何会想到处理此人?”
“阴间是你用一条命换来的,花费心血也要将其塑成,可若因为这等特殊之人频繁出现,打破了阴阳间几十年来难得的秩序,那你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功夫?”丁清说完,眉心轻皱。
周笙白闻言,轻声笑了笑。
“你先给我一把符。”丁清伸手朝他要符。
周笙白如何不知小疯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凡是与他有关又对他不利的,丁清是想尽办法也要驱除的。
周笙白没给她符,给她掌心一巴掌,推着对方细瘦的小腰往前走,又问:“还要多久才到?”
“就在这附近了。”
丁清记不太清了,一条小路来回绕,几个长巷长得都差不多,就在她犹豫之际,前方月光照耀不到的转角,一个鬼差探头探脑地从深巷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宽慰的笑,随后绕过小路,去了大道,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一群鬼魂。
丁清蹙眉,看来找到地方了。
她让周笙白原地别动,自己去探探那女鬼究竟有几分厉害,做这种事又为了什么,如若真的不好对付,周笙白就在巷口,入了阴间,还没有她老大对付不了的鬼魂。
丁清入了长安巷,周笙白展翅飞过了高高的两排大楼,在楼顶方向顺着丁清的身影走,眼神牢牢地盯在了她的身上。
红绸铺成的桌案在月光下非常显眼,一簇明亮的光就照在上面,丁清走到桌案前,歪着头眯起眼,探过了光芒所照,她看见了那束光的背后,有一张模糊的人脸。
瞧着五官,有些面善。
“姑娘何处人?在此摆桌引诸鬼问道,可经过阎王殿的同意了?”丁清双手背在身后,腰身笔挺,一副恶霸找茬的模样。
“阎王不管阳间事,我亦不懂阴间法,我与阎王两不相干,敢问这位姑娘,你又是何处人啊?”那人声音温温柔柔的,很低。
“你别管我是谁,我先问你,你得先答!”丁清等了会儿,没见那人说话,便道:“阎王殿有鬼差阴司将话告至窥天山,说你通传阴阳两间,如此也是破坏了阴间的规矩,须知,生者不记,死者方安。”
“人因情而生,又怎能断情忘义,若因为一个人死了便要忘却对方,那未免太过薄情寡信,死者三生石前照一照,也不会安心的。”那人说完,丁清愣住了。
丁清道:“若所有的生者与死者都如藕丝,要断不断,拖拖拉拉,那生者如何节哀?死者又怎能投胎?”
这回轮到那人一顿,随后轻笑声传来:“姑娘说得对。”
丁清微微昂起下巴,轻哼一声,结果那人又道:“所以凡是来我处者,我都得问清缘由,若无理可说,我也不会帮的。”
丁清:“……”
“你不帮,难保旁人不帮。”丁清道:“有你这处先例,改日再有人死了,也有你这本事,只要收了好处便可帮着鬼魂,那阎王殿立下的规矩不都被破坏了?”
“旁人要帮,与我何干?”光影之下,细白的双手一摊:“谁坏了阎王殿的规矩,让阎王派人去捉,我没坏。”
丁清:“……”
她腹中油墨也仅能叫她言尽于此了。
只见丁清一脚架在了长安巷黑漆漆的墙壁上,她从长靴中抽出了一张符,手指一抿,符纸一分为三,丁清挑眉:“和你来软的你不乐意,要我来硬的是吧?”
“姑娘不讲道理。”那人啧了声,白手理了理红绸边缘,像是要收摊走人。
丁清见状还能让他跑了?她一手抓住红绸,另一只手压在了桌案上,却没想到那桌下空空,红绸松了,她一掌也不知按在了何处,整个人失了平衡,直直地朝对方摔去。
“哎哟!”
“嘶……”
巷子顶挂着的八卦镜被人踢落,浅淡的月光借着镜面坠入了巷中,丁清扑在了一人怀里,抬头看去,才惊得忘了收声。
被她扑倒的人一身红衣,那月光照耀下的红布桌面,原来是这人的膝盖撑起的绸缎面,且那温和好相与的相貌看去,并非女子,却是个男人。
丁清连忙从对方身上爬起来,奈何墙面潮湿打滑,她又有些惊讶,两次摔了回去,额头咚咚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