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办法不心生绝望。
可是到了现在,皇帝的态度有所软化,恰如绝壁之上的一颗种子在风吹雨淋之下吐出了新芽,她内心深处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有了被皇帝愤怒之下打脸的教训,这一次皇后没有重蹈前车之鉴,皇帝往凤仪宫去坐了坐,略微流露出一点歉疚的苗头,皇后便顺势请罪,流着眼泪陈述自己的过错,皇帝本也觉得心虚,见状赶忙就坡下驴,塑料夫妻俩暂时重归于好了。
皇后的病一半是心病,见状便好了大半儿,这日小江氏与鲁四郎前来拜见时,她已经能够坐起身来了,叫宫婢取了软枕倚在身后,令鲁四郎在外殿暂待,自己则同胞妹说话。
分别数日,小江氏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脸颊瘦的凹陷下去,苍白的没有多少血色,不像是刚成婚的娇媚少妇,倒像是丧夫了的寡妇。
皇后先前便猜到妹妹的婚后生活怕不会如愿,这时候真的见了,却仍旧觉得心如刀绞:“怨我,都怨我!”
她心如刀绞,泪流不止:“是我贪心不足,害了你一辈子啊!”
小江氏也哭了,眼泪里有委屈,有心酸,还有对姐姐的心疼:“不怪姐姐,当初刚进长安的时候,也有相看过别的人家的,若不是我一心想着嫁入高门,也不会……”
姐妹俩相对而坐,哭成一团,彼此劝慰着,约莫过了两刻钟,终于停了眼泪。
小江氏小声问:“陛下那儿——”
皇后拿帕子揩了眼泪,笑道:“我们和好了,没事儿了。”
小江氏着实松一口气。
皇后见状,心里却是愈发难过。
她跟皇帝的确是暂时和好了,但是此前一时斗气所造成的恶果,却再也无法弥补了。
她心爱的妹妹被迫嫁去了鲁家,给一个大她将近二十岁的粗陋男人做填房……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弥补的!
皇后想到此处,心中酸涩至极,小江氏见状,反倒劝慰于她:“姐姐好了,皇长子便会好,皇长子好了,我和江家才能好,您别难过。”
顿了顿,又黯然道:“我这辈子算是丢进去了,但您还没有,哥哥以后的日子也还长,任家不行,长安的高门也还有很多,您多相看着,务必要给哥哥娶个配得上他身份的名门闺秀……”
皇后含泪点头,眼底冷色一闪即逝:“我知道,这时候陛下于我有愧,不会拒绝的,任家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
先帝在时,虽有仁君之名,然而土地兼并严重,边关战乱频频,士大夫歌功颂德,百姓苦不堪言。
先帝在的时候,倒还能勉强维持,待到皇帝登基之后,急于往各处安插心腹,动摇了地方根基,反倒闹起流民来,倒显得像是新君不仁,天所不容一样。
如此一来,言官纷议愈盛,民间甚至也有了新君不可托天下的议论声,皇帝因此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曹操心下暗笑,幸灾乐祸,却也当仁不让,主动请缨,领了剿匪的命令之后,率军奔赴洛州。
东去往洛州前途经陕州,曹操令人取了地势图与行政图来看,两相对照之后,再观一路百姓农田、驿站水利,大为惊诧:“此地刺史必为一方强吏,吾必与之游!”
又问左右:“陕州刺史姓甚名谁,出自哪家?”
左右答道:“此人姓曾名益,乃是柳州曾家之后。”
曹操“唔”了一声,又听左右慢腾腾的加了一句:“表字文若。”
曹操脸上神情微顿:“什么?”
左右为之一怔:“魏公是问——”
曹操:“你方才说他表字什么?”
左右不明所以,却还是敛衣行礼:“曾刺史表字文若。”
……文若啊。
曹操默然良久,忽然吐出一句:“我从前也识得一个表字文若之人。”
左右有些不知所措,踌躇几瞬后,试探着接了下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操道:“王佐之才,留侯一般的人物!”
左右不想他竟会给出这样高的评价的,大吃一惊,惊诧的“啊”了一声。
曹操却无意再说,摆摆手,将他遣了下去。
荀彧,字文若。
的确是世间少有之才,孤的子房。
可惜他太过刚直,也太过固执了。
汉朝已经是过去,是注定要沉没的腐朽掉的巨轮,你又何必为它殉葬?
可若非如此,他又不会是荀文若了。
回首往昔,曹操心头百感交集。
文若,这个曾益会是你吗?
如若真是你的话,你还会如前世那般,同孤站在对立面吗?
前世君臣一场,今生再见,固为夙缘,可你若是挡住孤的去路……
曹操眼底凶光闪过。
那你只怕要重蹈覆辙了。
……
第二日,曹操顺利抵达陕州府内,刺史曾益亲自出迎。
目光触及到对方面容,曹操身形微微一顿,曾益神思敏锐,有所察觉:“魏公?”
曹操道:“刺史肖我故人。”
曾益失笑道:“天涯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又伸手示意:“请!”
“好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识!”
曹操哈哈大笑,执了他的手,二人一道入城。
曹操本为一世枭雄,曾益更非泛泛之辈,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当晚便在府中摆酒,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