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笑骂道：“你这只老狐狸啊，这么多年怕是装得都累了。”
常修齐不由抱怨道：“可不是吗，这百年来，臣作为帝陵众英灵之首，对下不能失了首辅威严，对外面百姓又不能失了和蔼可亲，这又没个地方能让臣尽情恢复本性歇歇，可把臣累坏了。”
说着他blabla对着女帝一通抱怨，从百官里谁不听话总想招猫逗狗，抱怨到百姓们非得守在帝陵前吃美食，又从他百年都没护理他的美须了，抱怨到帝陵里床铺太硬。
凌霄笑听着，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真是辛苦爱卿了。”
常修齐立刻笑了，苍老的脸上神情温情又柔软，他摇头温和道：“不辛苦，为陛下守护皇朝，臣从没觉得辛苦过。”
凌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她明白他的心意。
常修齐便叹道：“可惜镇国公等人不在，不然咱们这会也能君臣齐聚一堂了。”
凌霄闻言不由咳了一声，她道：“朕这次来，其实就为了询问这事来的。”
说着凌霄讲了贵妃姬华池出现在了梅姬的身体里，却总是和梅姬换来换去的问题，还重复了姬华池说得那几句话。
常修齐抚了抚白须，疑惑道：“这不该啊，要是贵妃亲口承认梅姬是他的转世，那按理说，前世记忆觉醒就是觉醒了，要么贵妃遗忘了他现在作为梅姬的记忆，要么两者记忆融为一体，怎么会出现这种换来换去的情况呢？且听您所说，还是梅姬并没有贵妃的记忆，贵妃却似乎拥有梅姬的记忆。”
常修齐思来想去弄不明白，然后他想着想着，忽然记起那日他们说起镇国公等人和后宫妃嫔的失踪时，女帝含糊其辞的转移话题，这让他不由抬头看向女帝，脸上露出了“陛下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的表情。
凌霄：……
凌霄尴尬地握拳抵唇咳了一声，她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低声说起了前世常修齐薨逝后，冷云琼、姬华池、温文华等妃嫔离世前发生的事情。
当年冷云琼、姬华池、温文华三人，冷云琼是最先重病卧床的，从他时不时昏迷到临去前，凌霄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但不想，冷云琼最后回光返照时，却忽然紧紧握住凌霄的手，艰难地道：“陛下，此生遇您误我终身，云琼临终只愿……来世，再无机会与您相遇。”
凌霄一怔后沉默了一会，最终轻叹道：“好，朕应允了。”
冷云琼脸上露出一抹释怀又好似苦涩的笑容，他痴痴地看着凌霄，直到最后闭眼。
这之后，凌霄独自在殿内坐了一整天，才终于继续上朝处理国事。
然后，这事不知怎么就传遍了后宫，当姬华池第二个即将离世时，他靠在凌霄的怀里，专注地望着凌霄的双眼，又哭又笑道：“陛下，下辈子，华池再不愿记得你。”
凌霄叹气，她伸手抚摸着他花白的发丝，轻声说：“好”。
姬华池却含泪瞪了她一眼，最后紧抱着她的腰逝去。
凌霄当时因为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离世而心中难过，自然又在殿内独坐了一天，却不想，姬华池最后说的话，却是在后宫传疯了。
等到温文华即将离开时，他静静望着凌霄的眼睛，艰难地抬手隔空描绘了一遍她的容颜，然后轻声道：“陛下，来世，文华再不愿爱你。”
凌霄此时已发现了不对，但面对携手一生的皇夫离世，她到底悲伤更多，所以便轻吻了温文华的额头，柔声应道：“好，朕都随你。”
温文华眼中流出泪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就此离世。
凌霄伤心地又独坐了一天，然后她发现，自那以后，但凡后宫妃嫔离世，都爱和她说类似的话了。
他们从“陛下我要忘了您”说到“陛下我再不愿见您”，最后就连“陛下我恨您”都出来了。
凌霄那时很有些莫名，她既觉得后宫妃嫔们大概是真恨她，不愿再见她，又想他们是不是把这些话当成了和她告别的标准语句，没说就觉得像没道别一样。
直到现在，其实凌霄都还有些没琢磨明白呢。
而常修齐，他听完以后，却一脸“了然，我懂”的表情，瞅着他家的女帝陛下，长长地“哦——”了一声。
凌霄不由嘴角一抽，问道：“你哦什么？”
常修齐又瞅她一眼，忍不住道：“陛下啊，不是臣说，臣虽然挺看不惯贵妃的吧，但您……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真·渣啊！”
凌霄：……
凌霄没好气道：“朕哪里渣了，朕又没爱着这个撩拨那个，朕就是没对任何人动心而已！”
常修齐赶紧点头，哄他家陛下道：“对对对，您不渣，您，嗯，您就是有点大猪蹄子。”
凌霄：……
能来点好词吗？真当朕听不懂啊？
常修齐见她那表情，咳了一声解释道：“其实吧，臣觉得，皇夫、贵妃、宁妃等嫔妃离世前说出这些话，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您想啊，他们爱了您一辈子，盼着您能回应他们的爱意盼了一辈子，可到头来，您谁都不爱，连个能让他们中途死心退出的人都没有，这要换做臣，臣逝前也得说句‘再不爱您’的话，就算做不到，也得气气您啊！”
凌霄：……
常修齐还想了想还补充道：“哦对，还有镇国公、暗影首领他们，唉，都是被陛下您的无情伤到的伤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