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声响起,物理老师笑起来,女生们的表情精彩纷呈,男生们则齐刷刷地敲起盘子。
宁予没好气地瞪了秦朕一眼,起身离开座位。
刚合拢的门紧跟着被拉开,宁予心下一颤,余光里是顾泽承高高的身影。
“宁予……”
没等顾泽承说出后面的话,宁予打断他:“听说你要去美国留学,恭喜。”
顾泽承心里一抽,痛感彻底,“只要一句,我会为你留下来。”
宁予和他对视,深吸一口气说:“你可以轻易扔掉留学机会,可我承担不起你冲动做下的决定。”
异地的辛苦可想而知,撇开思想与见识的不同步,她不觉得自己和顾泽承能够经受时间和跨太平洋的距离考验。
星星的光芒是藏不住的。
无论外在形象还是家庭背景,顾泽承依旧会被很多女孩喜欢,基于自我保护本能,宁予不想在某一天突然被分手,或者听到顾泽承喜欢上别人的消息。
门外的说话声细细传来,又在缓慢间归于安静。
宁予收起一些没有必要的伤感,以顾泽承的成绩,留学更适合他的未来方向,他的人生本该就是向阳的,充满无限可能。
“你去美国很好,每个人都要自己要走的路,没有人应该影响另一个人的未来。”
“知道了。”顾泽承拉门回到餐厅。这一刻,他的心从高空跌落,没有缓冲,得不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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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扎堆六月,高考成绩出来,宁予发挥稳定,填报志愿,很快收到本一线录取资格。
学校和老师第一时间发来祝福,班级群消息爆了,大家都为宁予感到激动。
中午,家里的亲戚都来了,饭桌上,宁予忽然发现自己是个拆三代。
九十年代,爷爷是村里第一批办厂人,享受改革开放的红利,新时代到来,他又成为拆迁受益者。
这一屋子人,小爷爷、小奶奶、舅爷爷、舅奶奶,他们其貌不扬,热衷买楼,家庭资产超亿。
奶奶一高兴,拿出两本房产证,爷爷的弟弟,宁予喊小爷爷,这次过来也是要把一套房产奖励给争气的孙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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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云沉沉,窗外的城市浸泡在大雨中,街道拥堵,车子亮起一遛尾灯,像是迟钝的甲虫,一点一点,慢慢向前挪着。
宁予坐在电脑前,鼠标向下滚动,看累了,懒懒地趴下去。
视线里,一切叠加成模糊的虚影。
眼睛像是失焦的相机镜头,半寐半醒间,她看见顾泽承回到教室,肩膀湿了,裤腿和鞋沾满泥水。
他的手指修长,把一盒感冒药放在桌上。
她想,他很早就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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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都在恹恹的情绪中度过,宁予刚睡着,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响。
她看一眼号码,滑开通话键,顾泽承的声调带着轻微的颤音:“宁予,我想见你。”
宁予的心再次跳快,“很晚了。”
数秒沉默过后,顾泽承说:“你睡吧,晚安。”
宁予放下手机,辗转7788ZL反侧,回忆像是翻涌的潮水,退了,又一次次涌上来。
手机再次传来震响,宁予接听,是个陌生的号码。
“宁予,顾泽承出车祸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去医院。”
心重重一跳,宁予打开床头灯,脑子已经陷入绝对的混乱,“你是谁?”
“我,秦朕,我在来你家的路上,快到了。”
突发的恐惧感向宁予袭来,“拿这种事开玩笑你有意思吗?”
“最后一面,你就说,你见不见顾泽承吧。”
这一瞬,全世界都塌了,周围的暗,无形的恐惧向宁予压过来。
直到坐上秦朕的车,宁予整个人都是冷的,虚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穿的衣服,怎么到的医院。
病房门口,秦朕推了宁予一把,顺手带上门。
宁予反应迟钝,顾泽承眼眶一热,低声说:“宁予,我哪儿都不去,你抱抱我好不好?”
鼻子一酸,宁予冲动地抱住顾泽承的脖子,她该想到,秦朕是骗她的。
顾泽承抱住她,“差一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宁予一哭,完全收不住情绪,“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撞车了。”顾泽承说。
情绪得到缓冲,宁予放开手,皱眉把他看了又看,“你受伤严重吗?”
“安全气囊弹开,我只受了轻伤。”
宁予吸着鼻子,伸手抹了抹眼泪。
顾泽承将声音压低:“宁予,我考了520分。”
宁予一手捂住唇,没忍住,哭着笑了一下,心瞬间软成一片。
顾泽承也笑,脸都红了。
高考题目太难,他没考到520分,如果想去北京,只能报二本。
病房门开了,盛莉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进来,顾泽承喊了声“妈”,宁予尴尬地说:“阿姨好。”
盛莉把手上的保温盒放到桌上,看着她,面色温和,语气却是冷冷的:“宁予,如果不是承承出事,我见到你会很高兴。”
宁予强自镇定,没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心里本能生出几分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