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曾经努力过,他也曾想过改变一切,可无奈,她自己不愿意接他递出来的手。
她将自己沉入深渊,不接受一切外来援助。
叶麦信了。
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呢?她不想去深问,自己对于白薇真的是那样,毫无保留的喜欢与守护吗?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侵害你、中伤你。
但这个任何人,究竟包不包括我自己,我也不知道。
年少无助时,我义无反顾对你施予援手,保护你免受伤害,我们之间本来有最坚定的契约关系。
可你背弃了约定。
“一定要走吗?”
仿佛又看见,短头发的假小子站在小花园里,拳头攥得死紧,掌心让指甲抠得生疼,开口询问时的语气却还是舍不得加重。
“被领养的孩子没有几个真正幸福的。”
“要走的。”长头发的女孩子说,“已经跟他们说好了。”
可你也跟我说好了。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只跟我做最好的朋友,我可以忍受你抢走大家对我的喜欢,可以答应你一切有理或者无理的要求,可以去做大家眼里的坏人成全你的真善美,可以沦为你盛放时的绿叶。
一切我都可以做到,只要,这一切只有我能为你做到就可以。
但你食言了。
“去了,有人欺负你的话,我就没办法再保护你了。”
想说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不知道怎么出口时又没了勇气。
也庆幸自己没有出口,因为即便是这样毫不恃宠而骄的话都遭到了拒绝。
“不会有谁欺负我的,叶子,我们总会分开,总要独自生存,你要相信我。”
那么小的孩子,却能说出这样成熟的话。明明瞧着是在温室盛开的花朵,不知怎么长出了苍劲野草的形状。
说到底,她其实对她一无所知。
还是自己自不量力了。
那个年代那样背景的孩子究竟不如现在,年少的分别便如同诀别,再也不能听一听对方的声音,看不见熟悉的笑脸。
自然,伤心也要来得猛烈许多。
从我再也不是唯一能给你提供支撑和快乐的人,到,你怎样都无所谓,究竟需要多久,她不知道。
因为她没有机会去经历,还没来得及享受认识新朋友的畅快生活,就猝不及防地迎来了重逢。
有人曾经觉得难解,有些女孩子真是奇怪,怎么那么矛盾,那么讨厌的人却还是在做朋友。
那一定是因为,他们没有遇见过深深牵扯进生命里的朋友。
你有那么多讨厌的地方讨厌到我想起你时不自觉变得咬牙切齿,我无数次发誓再也不跟你有任何来往,却又在听见你呼唤我名字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笑着应答。
只要你一声需要,我随时就能抵达。
多令人讨厌的牵绊,却又令人执迷。
就这么讨厌着、喜欢着,痛苦又快乐地继续下去。
直到死亡,或者,你再一次离开。
最后却是她的死亡,割断了一切。
不敢去探究除了悲痛和愤怒之外,心里是否还有其余的情绪。
应该是没有的,不然怎么会义无反顾地答应谢一明的提议。
听上去那么荒谬的计谋,风险自不必说。
可我还是答应了,没有丝毫犹豫。
所以我还是喜欢你的吧,我还是在乎你这个朋友,我没背叛我们的友情,我还是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哪怕是在牢狱中了却余生的可怕结局。
抱着这样的决心参与了行动,甚至连累另一个朋友下水,想要的,当然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可笑结局。
她不是大慈善家,除了弟弟和白薇,她不舍得向任何人施舍一点多余的慈悲。
谢一明当然不是例外。
你不过是我挚友的恋人,我们所有的联系都只是以她为纽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你怎么敢骗我?
你算什么东西?
你怎么敢伤害我连眼泪都不舍得让她掉一滴的朋友,怎么敢在做出这一切后还来利用我陪你一起做局?
发抖的手、胀红的脸颊,全都是愤怒,不可遏制的愤怒。
一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的决心。
但在这之前,总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有些事必须要承认,比如那个女警察确实有她的智慧。
特意自己上门来,拿出足够的诚意,却什么结论也不说明,看上去是点到即止,实际上却埋下了惹人猜忌的引子。
更有甚者,她毫不隐瞒自己的私心。
——“你可以认为我在挑拨离间,我也的确想从你这里获得更多谢一明的证据,不过你也可以想一想,我说的这些话究竟有没有依据。”
叶麦总算明白,为什么说阳谋最让人束手无策,这个女警察的利用之心如此昭然若揭,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她的确没有说错。
有了谎言这一层基础在,那些令人疑虑的地方终于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要把白薇的尸体运到烂尾楼,以那么奇怪的方式公之于众,为什么又偏偏是烂尾楼?
既然选择将烂尾楼曝光,又为什么在警察将注意转移到烂尾楼之后,要去楼内埋伏,赶走前来调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