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忙到了现在,一直到今天再来墓前悼念。
“温哥啊。”
按理来说,她冷静了这么多年,偶尔一回受刺激过了头冷静不下来有些荒唐想法也正常,这才是正常的二十多岁的青年女人应该有的表现。
可是——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也不愿意相信,可它就是既定的事实了,我们能做的只有接纳它,好好的,让师父安心。”
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东西确实出现得突然,也不该在这儿,但可能是当时发生了什么,或者火化的时候,人多事杂的,就......”
连自己都有些说服不了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就是搞丢了吧。”
沉默。
像是压根没听见他的话。
刘钦炜动了动嘴唇,努力地还想再说点什么,面前的人却忽然转了过来。
剪影就变成了完整的一张脸。
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拓印在他的瞳孔上,又反射进她的视线里。
是这样的自己。
时温别开眼,目光在半空停住,顺着刘钦伟站立的位置延申下去,一直到楼梯倾斜向下的尽头。
乌黑的发顶、平直的肩线,然后是淡灰色的大衣和笔直的双腿,一点点地升上来,最后完整地出现在视野里。
似乎是也看见了她,定定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收回转出去的角度,直接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早啊,时副支队长。”孟彧停在同一级的平台上,“刘警官。”
“欸,你也,”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刘钦炜试探着问,“有人在这儿?”
孟彧让他这古怪的问法逗得笑了下,下巴往他们斜侧方抬了抬:“来看看已哥。”
留意到墓碑前的花束、酒杯和烧得几乎没了影的烟,他道,“你们已经结束了啊。”
“是啊。”刘钦炜说,忽然想到孟彧似乎是周已介绍来的,再听他的称呼,两人也很熟悉的样子,于是问,“欸,师父当时火......”
视线让人挡了一下,没说完的那些话,也被突兀响起的女声盖了过去:“你经常来这?”
面前多出一个人,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刘钦炜只得后退一步,就这么跟孟彧隔开了距离,听见他的声音从更远的前面传来:“还好,没事情的时候会来看看,但最近一直在市局那边。”
所以就不怎么来。
所以呢?
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
想要问问他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以后不用去了。”却并没有听见预想中的问题,似乎纯粹只是想掩盖刚刚自己预备抛出去的话题而已。
刘钦炜不由得看了眼面前的时温,又听见她说,“谢傲雪的案子结了,这段时间谢谢你。”
孟彧一愣,也忘了去认真分析,她平静面容下那一点几不可见的紧绷是出于什么原因。
只想着,这就是告别了?
时温,其实,名并没有什么意义吧,并没有什么“终温且慧”的寄托,真正值得在意的实际上是姓吧。
时——石,石头做的心也该让水消融一点的。
不至于这样,不至于只是——不用去了。谢谢你。
这样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
“那些骨头,都有结果了吗?”太过于急着抓住机会,因此不自觉地,就往前走进了一步。
从个人距离到亲密距离的跨越。能闻到对方身上不小心沾染的香烟味,路过树林留下的青草的气息,还有顺着起伏的胸口从空气里流过来的,她的呼吸,自己的呼吸,全都融合在一起。
“这是个大案子吧?”
“这个案子归省厅了。”按照往常,她应该第一时间和他拉开距离,这回却没有,像全然没感觉到异常,或者不适。
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那首歌。”孟彧问,“谢傲雪的那首歌,歌词有没有可能和烂尾楼里的秘密相对应?”
时温回过头,去看刘钦炜,然后从略远一些的那张脸上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离孟彧有些太近了。
她索性整个地转过身去,状似无意地往侧后方移动了两步,站成安全的等边三角形。
“法医拼好那些骨头了吗?”
刘钦炜摇摇头:“时间太久了,又零零散散的,还需要时间,目前就我知道的拼得最完整的,都还有脑袋没找到。”
“有没有可能,她本身就没有脑袋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时温身上的孟彧,当然也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不论无意或是刻意,还是远离了,他收回目光,看着刘钦炜,“我记得有一句歌词是这么唱的,白云轻飘飘,人呀没头脑。”
轻松地唱出准确的曲调后,他又说,“还有一些,比如没眼睛,手啊脚呀的,像鬼谣一样,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匹配当年烂尾楼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时温和刘钦炜对视一眼,日记本是在审讯即将结束的时候谢恩行才说出来的,当时直播已经断了线,所以孟彧并不知道这回事,事后,他们也并没跟他提及内容。自然,他就不知道这些信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的残酷事实。
手顺着裤缝线上移到腰间支着,刘钦炜抿唇思考着,怎样用最精简的语言跟他把所有信息大致汇总一下。
提纲还没来得及在脑袋里成形,先听见了时温的声音:“这个信息会一并汇报给省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