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耳听到他说,又是一种别样的心情。
于是,她紧紧地抿着唇,竭力抑制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屏住呼吸说道:“哥哥小时候那么可爱,爸爸妈妈,七大姑八大姨,各种亲戚看到肯定忍不住想亲一口,对吧。”
妹妹说的没错。
因为奇葩老妈的恶趣味,不止亲戚邻居,每次女装出门还会引来一群怪阿姨的围观和逗弄。
不过,老妈的保护措施做得相当到位。
在傅星樊的印象中,顶多被掐掐脸蛋。
想亲他,门儿都没有。
至于婴儿时期,他就不得而知了。
按照老妈的尿性,八成亲过不止一回。
“那些不算。”傅星樊撇撇嘴,倔强地否定道。
“为什么不算?”梅瑰不依不饶。
“亲人之间怎么算!”傅星脱口而出,还挺理直气壮,但话音未落,他自己先傻了眼。
对呀,老妈是亲人,妹妹自然也包括在内呀!
那他纠结个毛线啊?
诶,等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到底为什么纠结来着呢?
嗡的一声,傅星樊的脑子忽然短路了。
让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原因,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可恶!
不行不行,如此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忘呢。
快想!
快想!
快想!
绞尽脑汁,傅星樊总算想起了一星半点。
他试着用平和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担忧:“现在精神洁癖那么多,万一以后你喜欢或者喜欢你的人介意这件事,那哥哥就成千古罪人,亲手毁了妹妹的幸福什么的……”
听完,梅瑰先是一怔,而后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
“笑什么?哥哥可是很认真的。”傅星樊拉开梅瑰的手,拇指食指呈八字揉着自己那有些发酸发僵的双颊。
“笑哥哥可爱呀。”梅瑰抹抹眼角,双手撑着下巴,扑闪着眼睛开口,“哥哥不是不准我谈恋爱吗?”
“不是不准,而是时候未到。”傅星樊鼓起腮帮,看向窗外,目及远方,“现在你还小,不过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哥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傅星樊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疏离,又有些落寞。
梅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天高云淡,沙白水蓝。
一只海鸥孤独的在空中盘旋,似在追赶浪潮,又似在找寻伙伴。
雏鸟长大,要离巢。
孩子长大,要离家。
不久的将来,她也会像那只海鸥一样,离他远去吗?
“……也许吧。”
世事难料,梅瑰没有像从前一样,信誓旦旦地立下承诺,而是就事论事,有感而发。
“不过……”抛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之后,她又话锋突转,“以后无论我因为什么理由去到什么地方,我确定,我的心永远都和哥哥在一起,有你、有妈妈、有爸爸的地方才是幸福的所在。”
一句话拆成两句,忽上忽下,搞得傅星樊的心情和坐过山车似的。
妹妹的回应既带着现实的残酷又无法彻底摆脱理想主义,让他感慨万千。
一边是他的私心,一边是身为兄长的责任。
当自我得到满足时,他内心是极度愉悦极度膨胀的。
同时某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又会升起一种名为愧疚与自责的情绪。
它们不断提醒着他,不可以只考虑自己。
结果,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互相碰撞,往复循环,日夜不停地折磨着他的精神,他的意志,还有他的心灵。
此时此刻,他才彻底恍然大悟。
自己纠结的根源在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上安得两全法。
只有一个人时,无需选择,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足以。
变成两个人时,不得不学会取舍。
这对平时任性惯了、别扭惯了的他而言,真的是一件无比煎熬、无比困难的事情。
甚至,他还卑鄙地想把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
期盼着她能和自己一样,斩钉截铁地发誓,以抚慰自己那颗千疮百孔又脆弱敏感的心。
简直太混蛋了!
“呼……”傅星樊深吸一口气。
待心绪平复,他方才娓娓道来:“等你遇到那个人,等你组成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似曾相识的观点,曾几何时,梅瑰也抱着类似的心情。
原来哥哥和自己一样。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她忽然觉得好欣慰,好开心。
“哥哥放心,我对恋爱结婚也没什么兴趣,往后余生,只想和哥哥相依为命。”
“不行!”
“为什么?”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不该和哥哥一样困在原地,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和更多的人交往,体验完整的人生。”
“什么叫完整的人生?”
“恋爱、结婚、生子,学业有成,事业成功,家庭和睦,儿孙满堂。”
梅瑰没想到傅星樊会反对,她静静地听完,然后陷入了沉思。
所谓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
没错,他所说的的确是世间绝大部分人对幸福的定义,也是俗世之人一生之所求。
可在没有遇到傅星樊之前,她以为只要有间宽敞的屋子,能和小白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肉,便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