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招,他凌空腾跃,剑花挽得让人眼花缭乱,陆采盈眨眨眼,再定睛一瞧,一片花瓣幽幽落下,谢易安伸手,那花落在他的手心上,他低头微微一嗅。
陆采盈心慢了半拍,这一刻谢易安如此的温柔,真的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也,也太帅了些。
陆采盈心道,她着实被谢易安惊艳了一把,连躲藏都忘记了。
谢易安似有所觉看了过来,陆采盈下意识想躲,可她随即想到,谢易安现在发癔症,他脑子清醒吗?
有意识吗?会不会看到自己也没有反应,甚至也没有什么感觉。
她小心地观察,没有躲起来,甚至还冲谢易安笑笑。
见谢易安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她暗忖:果然如此,谢易安此刻所有的动作都是无意识,也察觉不到任何人。
那她就不用躲了啊。
她光明正大地靠在树上,甚至还想冲谢易安说再来一次。
谢易安练完之后就安静地回去,吹熄蜡烛睡下了。
陆采盈没得看了,只好遗憾地小声说了句:“舞得不错,如果我也能学会就好了。”
她说完下树,也去休息了。
黑暗中谢易安睁开了眼睛,他听到陆采盈从树上爬了下去,她走路的步子很稳,并没有摔下来。
她慢慢地离开,走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了。
今晚在陆采盈来之前,他又做了噩梦,梦中刺客的刀,通红的火和不断倒下的尸体让他透不过气。
突然一声宛如惊雷的声音响起,他醒了过来。
他敏锐地听到外面有人,开窗之后,他发现窗台上有一枚青色的柿子。
柿子梗还在流着青色的汁液,柿子是刚摘下来的。
他朝对面望去,发现掩映在枝叶和墙下,偶尔露出的一枚银色的发簪。
是陆采盈。
这么晚了,她跑出来难不成是特意摘了柿子砸自己的窗户?
谢易安知道陆采盈还没有那么无聊,那就是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她是在用这种方法叫醒自己。
她有心了。
本来他让母亲给陆采盈搬到沁芳苑就是有私心的,他从云岭寺回来之后,噩梦仍旧天天做,又是这么多天没睡过好觉。
像云岭寺那次,一夜无梦的情况再没出现过。
他又试了一些方法也不行,最后他只能猜测之前那次睡得那么好是陆采盈起了作用。
只是他没办法再试试,总不能让陆采盈去到自己的房里,看着自己休息。
这几日府里发生一些事,陆采盈成了表小姐,母亲想给她整理一处新的住处,他当即就想到一个法子。
虽然两人不能在同处一室,但是他们可以成为邻居,住在隔壁的话,说不定他也不会做噩梦。
今天晚上,他特意早早躺着,想着能不能好好睡一觉。
可是他刚刚躺下便再次被噩梦笼罩,惊醒之后,他整个人满布暴躁和沮丧。
原来这样还是不行,或许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些噩梦。
他无限烦躁,手上凉凉的、硬实的柿子让他稍稍冷静。
陆采盈还在对面,她头上的银簪时不时反射光线,她还没走。
他想着白天的时候陆采盈还想跟他学武,或许她这时睡不着,是在想着这个事。
也罢,反正自己无眠,不如他就舞剑让陆采盈见识见识。
他本来想拿九节鞭,可想着陆采盈以后应该不会想学这个武器,他便拿了一把长剑。
走出房门来到海棠树下,他开始舞剑。
当他专心舞剑的时候,暴躁的心也慢慢的沉静下来。
劈、砍、刺、划,他招招用力,刺破那可怖的鬼魅魔障,冲出逼人的火海,他很快出了一身的汗,痛快多了。
漫天的花瓣飘落,他眼中已然没有什么火海伥鬼,有的只是真真切切的花与风。
当最后一片花瓣掉落下来,他的心已然趋于完全平静平和。
他伸出手接住那娇嫩的花瓣,看清这是一片粉色的海棠花瓣。
海棠花。
他想起在云岭寺的时候,陆采盈的鬓边也簪了一支粉色的海棠,与眼前的这花瓣如此相似。
他鬼使神差地低头去轻嗅海棠花,清浅的花香带给他安宁的力量。
他抬头朝陆采盈云望去,陆采盈有一瞬间的慌乱,可她并没有躲,而是小心观察她,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她也不怕了,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看他耍剑很有趣,甚至还想让他再来一次。
可他已经破例舞了一次,怎么会再来。
她不是说自己聪明,那能不能学会,就看她自己。
他立刻回屋,放下剑,吹吸蜡烛。
他凝神听陆采盈的动静,陆采盈似乎很惋惜,她在说话。
谢易安听清楚之后微微一笑,陆采盈倒还有些眼光,知道他剑术好。
原来她也是真的想学,自己之前小看她了。
陆采盈第二天看见谢易安,他跟平常一样,给王妃请安,去书房里写字,丝毫看不出来他晚上梦游的一丝丝痕迹。
陆采盈若无其事地问谢易安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谢易安告诉她,自己一夜无梦,很好。
早已知道真相的陆采盈表情一言难尽,真是死鸭子嘴硬,做噩梦也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