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科长看完,抬头认真地看着她,“小宋,你这是真的想好了吗?想好我可就盖章了啊。”
宋浅月点点头,“我想好了,孙姐,您盖吧,我不会后悔的。”昨天孙科长劝了她很久,让她好好想清楚。
这几年经济好转,不少胆子大的人都做起了生意,有的没赚到什么钱,但有的是真赚了不少钱,从平房住上了楼房,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有人赚钱就有人眼红,所以这两年停薪留职在隆鑫县并不算啥稀奇的事儿。
厂里也有不少人办了停薪留职,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停薪留职虽说是个保障,但你以后要是真想回来,大概率是回不到原岗位上的。
好岗位就那么多,后头盯着的人不少呢。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孙科长瞥了一眼宋浅月身后的林盼兰。
林盼兰刚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见孙科长看了她一眼,急忙转过身捂着嘴。
见小宋一脸的坚定,孙科长不再劝,叹了口气,在她的申请表上盖了章。
办好停薪留职,跟厂里关系好的一些同事打了招呼,又特意去跟食堂的赵大妈说了一声,拎着从宿舍收拾好的剩下的一点东西,宋浅月从厂子里走了出来。
走出几米远,她停住脚步转身回头,看着年代久远已经有不少铁锈的大门,又看着厂门左边竖着的牌子,上面写着隆鑫县纺织厂六个字,心里一片淡然。
这是她上辈子奋斗过十年的纺织厂,它历史悠久,曾在危难中漂浮了十几年,又在新中国成立后坚持了几十年。
抗过了危难,却敌不过几年后经济高速发展下的竞争,在时代的洪流下,它会崩塌重组然后不复存在,这个曾经声望很高的几百人大厂会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不改变自己,一条道路死走下去,最终会被这个时代多抛弃。就像上辈子的她一样,从小就钻进了死胡同里,最终作茧自缚。
被父母嫌弃,得不到他们的爱,就想着通过争财产来赢得他们的关注,跟后爸后妈斗,跟继兄继妹争,最终害得妹妹失踪,弟弟进了监狱,自己一人在自责后悔中活了很多年,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年纪轻轻寥寥而终。
感谢老天爷给她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回她要活的像个人样,不再想着靠爹妈,不再想着去跟人争什么,她要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努力奋斗,过上她想要过的好日子。
“浅月,你真的办停薪留职了?”
给自己鼓完劲儿,转身刚想走,就看见汪向东走到她面前一脸愤怒地看着她。
宋浅月懒得理他,绕过他往前走。
“宋浅月,你给我站住。”见她不听他的,还走得越来越快了,汪向东急忙上前拦住她。
看着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的汪向东,宋浅月想一脚把他踹开。
“你想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办停薪留职,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宋浅月笑了,“我办停薪留职关你屁事?赶紧给我让开。”
“你、你。”汪向东气得结巴,“你不是不想看见我,那你干嘛办停薪留职?难道你是气我寄错了信?”他已经为寄错信的事跟她道过谦了,她还想怎么样?再说他只是跟裴芬丽寄了两个月的信,他们连一面都没约着见过,更别提有什么瓜葛了。
看着汪向东一脸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的样子,宋浅月冷笑着,她十分想扒开他的脸皮看一看,看看到底是有多厚。
“我劝你赶紧去医院治一治你的妄想症,再说一遍,赶紧给我麻溜地滚开。”她已经不想跟他废话了,这几天他在厂子里堵了她好几次,各种解释他和裴芬丽的关系,整的厂里的人都拿异样眼光看着她。要不是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她真想把他狠狠暴打一顿,进监狱待几天她都不在乎。
“滴。”几米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
抬头一看,彭瑾坐在一辆皮卡车的副驾驶上,手搭在车窗上,微微伸出头,紧皱着眉看着她和汪向东。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冷声问。
愣了几秒,宋浅月有些惊喜地说道:“有,你能带我一程吗?”
彭瑾点点头,她随即上了车。
看着皮卡车呼啸而过,汪向东表情狰狞,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两个拳头紧握着。
“宋浅月,你给我等着。”
坐到了皮卡车上,宋浅月才发现司机是王晓山。
“浅月,这个点儿你怎么不上班,在厂子外头站着干啥?”王晓山其实更想问刚才那个站在你对面的那个男人是谁啊,怎么一副你对不起他的表情。
刚快开到纺织厂门口时,瑾哥突然让他开慢点,他还正奇怪着呢,往右一看宋浅月跟一男的站在厂外头,没等瑾哥开口,他一脚踩了刹车。
车窗一直是打开的,但离得有点远,所以他只听见了两个字“滚开”,又一看那男的表情,这让他十分好奇俩人是啥关系。
“你开你的车,怎么那么多的好奇。”彭瑾冷声道。
王晓山悻悻闭嘴,接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听见。
宋浅月环顾了眼车内四周,心里连连赞叹,彭瑾不愧为未来的有钱人,八几年就开上了车,虽然只是一辆皮卡车,但在这个年代也实属不易。
“我办了停薪留职,今天是来上班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