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也禁不住投去渴望的目光。
于是喻见买了三支冰棍,一人一支。
赢得大虎一阵欢呼:“姐姐最好了!”
时间还早,他们不着急去逛。三个人坐在沿岸的柳树阴凉下,一边看着来往的小贩行人,一边慢吞吞吃冰棍。
吃着吃着,兔子突然戳了下喻见:“姐姐。”
他盯着不远处的地方。
喻见偏头:“怎么了?”
下意识顺着兔子的视线看去,她目光一顿。
*
池烈把最后一个柜子从小金杯上搬下来,探头扫视一遍车内:“没了,都搬完了。”
“这里交给我,你晚上再来就行。”他又从车里拿出一把折叠凳,然后看向吴清桂,“大件五十小件十五,中间的看着给,没错吧?”
吴清桂点头:“没错!”
“要是有那种看起来实在手头紧的,少要一点儿也可以。”赶着去收其他地方的废品,她叮嘱了一句,匆匆跳上车,“我先走了!晚上来接你!”
小金杯缓缓开走。
池烈开始收拾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
废品站时常会收到一些还能用的物件,吴清桂把它们攒起来,攒够一定数量,就拿到集市上来卖。
这回攒的东西不少,有几个挺大的柜子、两三把成色还算新的椅子,一张附近学校淘汰下来的老课桌,和其他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
池烈问吴清桂要了那张老课桌,然后主动承担起摆摊的工作。
这项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特别是在气温渐高的夏天——河流沿岸的柳树树荫一早被小贩占满,后来的人只能在空地上支起遮阳伞,试图在过分炽烈的阳光下寻求一点儿阴凉。没撑遮阳伞的,也会戴上一顶帽子,防止自己被晒伤。
而池烈什么也没有。
这倒不是吴清桂有意苛待他,实在是今天事情太多,电话从早上就一直在响,连轴转忙个不停。出来的匆忙,直到离开时,吴清桂也没想起来还有准备遮阳伞这回事。
池烈第一次来集市,自然更不会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一直等到在烈日下开始整理东西,才觉得头顶的日头分外毒辣滚烫。
不过他一点儿不在意。
继续顶着阳光,挪动那个比他还高出十几公分的衣柜。
不远处,喻见站在晃动的柳树树荫下,默不作声地看着池烈。
一周不见,他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用力时手臂上肌肉绷紧,线条紧实流畅,轻轻松松就能搬动一个沉重的立式衣柜,仿佛比同龄人都要结实健康很多。
但阳光毫无遮蔽从头顶洒下,他站在日光里,原本冷白的皮肤显得愈发苍白,透着一种隐约的病态感。
少年本人一无所觉,把衣柜和椅子都放好,又铺开一张干净的塑料布,将余下的零碎物品一一在面前摆开。
做完这些,他拉开折叠凳。
没有伞,也不戴帽子,直接坐了下来。
喻见不由一怔。
他该不会打算就这样摆摊吧?
午后时分,正是阳光最毒辣最滚烫的时刻。即使她站在河边的柳树阴凉下,从垂下的枝条中吹来的风依旧沉闷滚烫,携着夏日独有的炽热气息。
而池烈坐在空地上,毫无遮挡,连一点树荫都没有。
这么晒下去肯定会晒出问题来。
喻见看了一会儿,等着他什么时候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遮阳伞或帽子,然而一直等到兔子和大虎珍惜的把冰棍棒都舔得干干净净,也没看见少年有任何动作。
明明几个摊位外就有卖帽子的小贩,他却像没看见一样,头都不抬。
苍白的后脖颈被太阳直接晒着,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这家伙是真的不要命了!
喻见难以置信。
中暑这件事可大可小,轻了只不过头晕目眩,可要是万一严重起来,甚至会死人。
她有一瞬的恼火,随即,想起岑家别墅里那个狭小昏暗的楼梯间,一时间又无话可说。
于池烈而言,这大概已经是衡量利弊后做出的选择。
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胡来,喻见去小贩那里买了一顶帽子,拿到手上,却又有些犹豫。
池烈多半不会接受这顶帽子。
他似乎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古怪逻辑,强硬地抗拒别人对他的好意,把所有带着善意的举动都粗暴归到别有用心的那一栏里。
有人对他好,他就要找机会立刻还回来。
一点儿不想欠所谓的人情。
就连那瓶红花油,都是她趁着少年难得怔愣的那几秒,强行塞到他手里的。要不是跑得快,想必他会追上来,不依不饶把玻璃瓶重新塞回她手心。
池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上次接了红花油,这一回,要是她再露面,他说不定宁愿被晒到中暑。
喻见想到这里,捏紧帽子,一时间不太知道该怎么办。
*
池烈在日头下坐了一会儿,最终不得不承认,午后的阳光实在晒得有些过分。
不远处有卖帽子的小摊,他眯起眼,看清瓦楞纸上用水彩笔歪歪扭扭写出的价格,不由啧了声,懒懒收回视线。
算了,不过是一个下午而已。
连被捅一刀、两天半不吃饭还得打架都能忍,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