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莫非还能冤枉了你不成?”谢后摇摇头,“倒是你事到如今还污蔑太后娘娘,该当何罪?”
眼看罪行无可掩盖,侯夫人脑子转得飞快,她捂脸哭泣:“娘娘,我是实在没法子,家中银钱周转不继,我又没有嫁妆,只好变卖这私章出来赚取些银两度日。”
话音落了贵妇人们中倒有片刻的安静,京中有些勋贵人家过不下去也会暗地里变卖祖产,这算不上什么新闻。
想到这里倒对这个侯夫人有些许的同情。
谁料太后面无表情:“你那些伎俩打算糊弄哪个?永嘉侯宝刀未老领着俸禄,你家游征又为朝廷效力,加上国公府的俸薪和祖产,怎么就要到变卖祖产过活的地方?”
?
贵妇们恍然想起来,对啊,一般家道中落的贵人才会变卖祖产,这永嘉侯府算不上是风头正盛也是春风得意,那里就用的上变卖祖产了?
“你或许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你爱变卖便变卖与我何干?可涉及朔北堂印章,我便不得不管。”太后见侯夫人哑口无言,命令奴仆将那印章拿过来。
女子恭恭敬敬递上印章,可也迅速从侯夫人手里抽走了银票。
太后没看见一般质问侯夫人:“你可知道这印章是何物?”
这回永嘉侯夫人不敢撒谎,只能老老实实作答:“是我侯府调度内宅的私章。”
太后摇摇头:“是,也不是。永嘉侯老侯爷你公公待先皇忠义,先皇得了一块难得的青田石想赏赐给他,他却跪下求先皇刺字朔北堂三字,以提醒自己要为朝廷收复北地。”
时代变迁,永嘉侯府上下已经不记得这事,侯夫人也是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太后不再看她:“可怜永嘉侯老侯爷忠心赤胆,后人竟如此昏聩。赌博不说,居然变卖祖产……”
侯夫人百口莫辩,脑海中一片乱麻:赌博、而后赌输、遇见那女子,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流转……
对!一定是那女子干的!
她眸中忽然现出一丝清明,指着对面的女子竭斯底里控诉:“太后娘娘,是她!是她设局陷害我!”
那女子无奈起身:“太后娘娘明察,这侯府的秘密我个外人又岂会知道?”
成国公夫人则对侯夫人道:“这女子是永寿郡主之女,金尊玉贵,平日里深入简出,热爱金石,又岂会着意陷害你?”
一听是永寿郡主之女,皇亲国戚,诸人了然,自然不敢多问。
侯夫人犹不放弃,大喊大叫道:“是她,就是她,是她骗我来这戏台子!”
“行了!”太后沉声道,“这事就此定论。这永嘉侯爷也是该清理门户了。”说罢便厌恶地一拂袖,转身就走。
成国公夫人和谢后两人忙上前殷勤小意服侍。
成国公大儿媳妇则落后几步,走到侯夫人身边低声道:“还请夫人起身归家。”
说罢也不等她答话,就示意几个婆子几乎是钳制般将她们主仆二人扶了起来。
“你!”侯夫人敢怒却不敢言。
后面的贵妇们瞧着她的眼睛充满了不屑、鄙夷、不解、怜悯。
谁都知道在当朝太后前面闹出这么一出,只怕从此以后社交场上便再也见不着这位夫人了。
成国公家大儿媳妇心里亦是鄙夷:偏偏在自己府上闹了一出。
今儿个太后娘娘出宫烧香,谁知忽然来了兴致要在成国公府上瞧瞧。
老夫人不敢怠慢,忙拜见太后娘娘。
三少爷谢宝树恰好在老夫人跟前剥莲子,便说起荷叶凉风,又笑着说这时节最好登高喝茶,听远处荷塘里歌声渺茫。
太后娘娘来了兴致,谢家便请太后娘娘去家里的戏楼上去,谁知竟然闹出了这么一出。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因此扫兴。
她顾不上多想,便忙命令下人将侯夫人主仆二人“请”出府里。
此事在临安城里掀起了大波澜,这几天谁家筵席上谈得都是此事。
侯夫人赌博、侯夫人变卖家产。
件件都是闻所未闻。
这还不算,侯夫人归家第二天便有一群百姓往永嘉侯府门口去哭求。
再仔细一问,原来永嘉侯府在外面放印子钱,逼死打残了不少百姓,还叫不少人家破人亡。
从前那些人迫于永嘉侯府权势不敢诉苦,如今永嘉侯夫人遭到太后斥责之事传开,百姓便不再害怕,索性将此事公之于众。
**
曼娘坐在竹帘子后,听着外头的喧闹,慢条斯理舀起一勺荸荠甘蔗水喝下去。
甘冽、清甜。
像是那等待已久的复仇。
第六十三章 莼菜响螺荟
侯夫人两世都贪得无厌鼠目寸光。
嫁进高门后, 面对命运阴差阳错的馈赠不但丝毫没有感激惜福之意,反而虐待继子、收敛财富。
执掌侯府资产后她更是将府里账面上的银钱私自挪走而后在外头放印子钱。
为了收回印子钱,她没少指使底下的人在外头作恶, 这不,那些被坑害的百姓便来侯府门口哭诉。
有人是家里人被逼死,有人是被扒了墙, 还有人被掳走了女儿。
侯府外头的人越聚越多,百姓们纷纷指指点点:
“谁能想到侯府是这般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