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
何尚书抓头挠腮,头发都快抓下来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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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齐的婚庆风俗,新人在大婚以前是不宜相见的,故此,婚期定下后,战长林被彻底撵出了皇宫,暂居于肃王府。
这日下朝后,战长林便要找个由头到后宫里跟居云岫聚一聚,忽然被一人喊住,扭头一看,竟是礼部尚书何大人。
春晖正盛,照着何大人发青的眼睑,战长林心疼道:“何大人,近日没休息好吗?”
何大人心想你倒还有脸来问,脸上笑呵呵道:“是有一桩要事搁在心头,不知如何处理为妥,所以还想请将军赐教。”
战长林便也笑道:“何大人太客气了,能给大人分忧,是战某的荣幸。”
何大人笑得脸酸,略一沉吟后,从怀里揣出一封奏摺,呈上。
“这是礼部给陛下、将军筹划的婚礼流程,听闻将军向来擅长这些大场面的事,所以上报陛下前,还想请将军过目,看看可有哪些能够改进的地方。”
战长林眉微挑,接住后,打开来一看。
何大夫忧心忡忡,半晌后,奏摺回到眼皮前,脑袋上飘下来一句:“挺好。”
“?”
何大夫且喜且疑,抬头,便欲收回奏摺,战长林话锋一转:“不过,我认为好,不等于陛下也认为好。”
何大夫嘴角笑容凝结。
战长林挑唇:“不如这样,我今日去替你探探口风,明日再回复你,如何?”
何大夫一怔后,嘴角忙又扬起来,接回奏摺。
“那就劳烦将军了。”
“不劳烦。”
战长林摆手,喜笑颜开地朝后宫方向行去。
搬回长安后,居云岫居住在兴庆宫,战长林老马识途,下辇车后,阔步入宫,及至正殿前,侍立庭院里的宫女忙来阻拦。
“将军留步,陛下有旨,大婚前不能再在后宫里跟您见面。”
战长林收住脚,眼朝里面展,庭院一侧,树木葱茏,居云岫正坐在树荫石桌前,支颐看书。
战长林心念一动,眼盯着里头,嘴上回:“不见面就成了,对吧?”
宫女怔怔“啊”一声。
战长林点头,踅身离开。
春风融融,压在枝头的花瓣一飘,顺着风痕翩跹在石桌上,有一瓣落入书页间,居云岫伸手捡开,“噗”一声,又一物砸入书里。
是一卷纸笺。
居云岫一愣,顺着纸笺扔来的方向往墙外望,璨月便欲动作,被居云岫拦下来。
打开纸笺,果不其然,上面是熟悉又嚣张的笔迹:
——想你。
居云岫扯唇一笑,心道肉麻,把纸笺扔到一边,没再理会。
半晌后,又一卷纸笺扔进来,再次准确无误地砸在居云岫手边。
璨月这次知道这玩意儿的来历了,没再动作,识趣地敛着眼睛。居云岫打开纸笺,眉梢微微一扬,战长林这次写的居然是:
——过来。
哼,过来?她才不过。
居云岫把纸笺卷起,又放到一边。
春阳灿烂,花瓣在风里簌簌而落,半天后,墙外那人似乎不再能等待下去,出声道:“陛下?”
居云岫淡然地翻开一页书:“何事?”
那边传来的声音颇遗憾:“离得太远,陛下说什么,臣听不着。”
居云岫不上当:“那就别听了。”
“……”
墙后,战长林默默咬牙,想了想,灵机一动:“那臣可就敞开来说了?”
那边没做声。
战长林清一清嗓子,开口:“上回臣给陛下暖床时,陛下说希望以后……”
“住口!”
战长林假装没听着:“以后尽量动作小些,慢慢来,不然一下就大刀阔斧……”
“唰”一声,一本书从天上飞来,战长林接在怀里,继续道:“……雷厉风行的,那些朝臣受不住。欲速则不达嘛,改革朝堂,还是要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战长林说完,耳朵挨墙上,细听对面动静。
半晌后,战长林试探着唤:“陛下?”
墙对面很快传来一声回应:“滚。”
半羞半恼,声音已近在墙后了。
战长林笑,环胸靠在墙上,偏着脸朝里面道:“月底大婚,不知陛下这次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居云岫靠在墙的另一面,望着庭里开得正盛的桃花,心里琢磨着这句“这次”。
细想来,这居然是她第三回 办婚礼了。
第一次办婚礼,是在肃王府,他俩两小无猜,终成眷侣,青涩又莽撞地闹了一天一夜;第二次是在洛阳,他亲眼看着她凤冠霞帔,被仪仗送进赵家,期间还承受着全城人的谩骂;这一次……
这一次,他们一人是君,一人是臣,他们可以拥有这天下最盛大的婚礼,可是他却不能像寻常人家的郎君那样,拥有一个体面的头衔,一场风光的接亲。
“你呢?”
“嗯?”战长林似没想到她会突然反问自己。
“你想要怎样的婚礼?”居云岫问。
战长林望着天,老实回答:“很简单啊,天地为盟,世人为证,从此名正言顺,生死相依。”
居云岫微微垂眸:“那李茂又说要大办特办?”
“你都说了,那是李茂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