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婵指挥姬星梧,将这些人的资料都找了出来。
殿中没有让人侍候,只有明婵和姬星梧两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侧殿一排排书架上堆的都是宗卷,还有各种刑狱宗卷。
雕花窗大开着,阳光洒进来折射出金色的光晕来,照在陈旧的宗卷上煞是好看。
窗边就摆着长长的桌案,还有一个很大的藤椅。姬星梧披着一身暗灰色外袍曳地,将很宽的袖子挽起,露出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他不疾不徐的将宗卷都摆在了明婵面前的桌子上。
明婵就坐在藤椅上,左手手里还拿这一直紫毫笔摩挲把玩着,旁边放着一壶热茶和两叠糕点。
她一边翻着宗卷,一边对姬星梧道:“从今天起,你要做个贤君,要爱民如子礼贤下士。那些被你逼走的人,我们得将人挨个请回来。”
姬星梧很是听话,点头。
想到姬星梧对人那副君威逼人的模样,明婵捏着宗卷的手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以后要收起你那居高临下的君王姿态,要对他们和蔼一点。”
否则那些人都被吓跑了,就算吓得腿软没跑掉,也不是心甘情愿要来拯救这个王朝百姓的。
那样,不好。
姬星梧温和至极,从善如流道:“好。”
初见这人,定然是觉得此人君子如玉是个好人。但是现在么,代入那些朝臣视角,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瘆得慌。
明婵瞧着他半响,又道:“要不你还是将笑容收起来?”
姬星梧就听话的敛起了笑,就显得没什么情绪一样,像是一座掩藏在海底的冰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上致命一击。
“不不,你还是温和一点微笑吧。”明婵觉得汗毛直竖,赶紧摆手。
窗外下起了大雨,冬末春初。乍暖还寒,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屋檐枝叶上,异常的好听,透露着一种难得的静谧感。
明婵撑着脑袋,看着窗外雨水浇在凤凰木上,那灰褐色的枯藤上,被雨水洗涤的地方竟然冒出来细细密密的嫩芽来。
“这凤凰木,已经好多年不曾开花了。”身后站着的姬星梧突然开口。
明婵诧异的看过去,就见姬星梧平视着窗外冒着嫩芽的枝叶,神色也没有什么波澜。
“于是这些年天气凉了很多,或者是花匠打理不周。倒是先帝还在世的时候,钦天监天命官曾道,这凤凰木是祥瑞富贵之征兆,一直不开花,说明大周气数将尽。”
明婵就问:“后来呢?”
“后来啊,他就被先帝以妖言惑众的罪名给杀了,那凤凰木,也从没有人在意过。”
这天命官也真是胆子大,倒是死的毫不意外,明婵想起来,好像在从前钦天监地位都是极高的,帝王忌讳这个都会捧着这些人,就连皇储都是钦天监的国师算出来的,帝王若行为举止稍有不对,被钦天监说了严重的甚至都要下罪己诏。
但是,从前面那个老皇帝登基后,就各种限制钦天监,再也没有在意什么天怒大周气运之类。若是钦天监的侍神官们言语一旦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立马便便会按照各种罪名将人处置了。
而这也正是那个天命官为什么可以大放厥词,而先帝又敢将人处死的缘故。
这倒方便姬星梧了,不然他还得杀一个钦天监的杀鸡儆猴。
明婵仔细考量过了,要将那几个还健在的有能之臣请回来,放低姿态还不够,还要让姬星梧施以仁政,爱民如子。
从前那些老臣,很多都是被死去的老皇帝逼走的,姬星梧登基时日并不长,也没有干涉多少朝政,虽然从前行事荒唐残暴了些,但是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
明婵提起笔,哗哗在纸上构思,针对每个大臣的喜好,还有文章思想,去计划着拉拢方案。
比如,先帝时期的中书令秦岭之,就是明婵考量过,第一个要拉拢的人。
从前先帝称帝初的那些年,大周刚刚建立,内部混乱,纷争不断。先帝无心政事,一心只有征战和后宫美人。
而朝中大事,都是秦岭之在处置。这权利大了,也难免会惹有心人不满,再寻了人去先帝面前进进谗言,于是先帝看秦岭之的眼神就变了。
秦岭之知道再待下去,有风险的就是自己了,毫不犹豫就请辞归乡了。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秦岭之应该也有五十多岁了,明婵想让姬星梧亲自过去请他出山。
她看着一旁乖巧给自己煮着茶的姬星梧,还有旁边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禁开始怀疑,这狗东西一开始说什么江山都给她,就是为了把奏折都堆给她批?
明婵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有治国之能,而姬星梧,自小又被那样养大,从没有人教过他治国之道。
教了也没用,他爹那个残暴不仁的治国德行,能给他传授什么好的治国之道?
姬星梧只有一个有点,就是千计万算,把每个人都拿捏的死死的,是个心机腹黑的老狐狸了。
“姬星梧。”明婵单手撑着下颌,右手拿笔戳了戳他。
“嗯?”姬星梧抬了眼,就看明婵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