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两位嬷嬷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这话另外几个丫鬟谁也不愿意穿, 这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兰枝结结巴巴的在外头将话说完, 害怕的捏着衣角, 生怕里头的人突然向她发火。
房间里头的明婵嗤笑一声,坐在妆台前把玩着手里的簪子,懒洋洋的道:
“不去, 哪有下人请小姐过去看自己的?好歹也是王府出来的, 懂不懂规矩啊?”
兰枝紧张的舌头都大了,在外头结巴的道:“小姐莫言胡言,什么王府……”
要是让嬷嬷听到,她又该受罚了。嬷嬷是罚不了小姐, 但是总能找着理由罚她们这些下人。
明婵听着忍不住瞥向门口的方向, 道:“好了, 你让两个嬷嬷过来, 有什么话亲自到门口来与我说就是了。”
那两个嬷嬷,确实是在王府被人捧飘了, 在这地方竟然还想要对她指手画脚。
陈公子好好的一个生辰呢,在旁边盯着人家饭都不能好好吃,到底还讲不讲理。
兰枝诺诺了半天,还是应下来了,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明婵瞧了瞧自己的洗脸水,琢磨着一会要不要兜头给人这样倒下去。那两个嬷嬷不是一天到晚强调女子人前不得仪容不整吗,之前才见的时候,别说穿男装了,就算是披个头发都要叫她们大惊小怪叫个半天。既然她们这么在意仪容,那倒不如正好叫她们也瞧瞧自己人前仪容不整的样子。
她琢磨着时间,听到外头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狐狸眼微微一眯,就起了身,去端了那盆洗脸水。
脚步声在外头站定了,然后响起了敲门声。
明婵唇角勾起了一个狡诈的弧度,直接就单手开了门。然后因为惯性手里的盆就脱手而出,大半盆热水倾泻而出,就要将对面的人浇个彻底。
然而这时候她及时看清楚了对面人的脸,手里的盆就赶紧转了个方向,向旁边倒去。然而还是晚了一些,盆里溅出来的水,还是将对面人的白色的广袖长衫打湿了。
看着眼前人被打湿的衣裳,面上却还是没有半分怒意,仍旧温和的模样。明婵心下越发愧疚了,赶紧紧张的解释道:“季公子你不要紧吧,我不知道是你……”
此人遇见她,也真是倒霉。第一次见就被她撞了,摔了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这才转眼间,又被泼了大半身的水。
姬星梧就温和的道:“无碍,不过是泼了些水罢了。”
明婵赶紧道:“季公子要不还是去换一下吧,这个天这么凉,可别着凉了。”
不然她的罪过又要再添一笔了。
“不用,不过只是外头沾了些水罢了。”姬星梧摇了摇头,含笑着道,“不知明婵可否让我进去稍坐片刻?”
他知道,阿婵的男女观念薄弱的很,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明婵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后退了一步道:“你快些进来吧,外头凉,我给你拿块大一点的巾帕将身上的这些水都擦掉吧。”
“那就劳烦明婵了。”姬星梧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来。
明婵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就不由摇了摇头,转身就拿汗巾去了。
而在这一边,两个嬷嬷正领着兰枝往这边过来。
这两个嬷嬷,府里头都分别称其为张嬷嬷和赵嬷嬷。身为自小就跟在燕王母妃身边的嬷嬷,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和燕王出了府,一向都是很得脸面的。
然而偏生这次遇到了明婵。
门在外头被砰砰的敲响了,敲门的自然还是兰芝。两个嬷嬷站在门口按着帕子,死死地盯着门,满脸的郁气,就等着人什么时候开门,她们好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通。
然而,房里头的人却丝毫懒得理睬。
明婵托着腮坐在软榻前,姬星梧坐在对面,两人中间摆着一盘棋盘。
那棋子温润,是上好的佳品。明婵倒没有什么闲情雅致,随身带着棋。这棋是张嬷嬷准备的,王府出品的东西,当然没有差的。
张嬷嬷说,身为官家女子,这琴棋两道是必要学的。这入了宫,侍奉在陛下身边,不会谈琴和下棋,如何能留得住陛下?
明婵懒得碰这些烧脑筋的玩意儿,然而想不到今天正好这位季公子来了,正好能用上来试两局。
外头的门被瞧的砰砰想,明婵却拖着腮,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她手里持着黑子,黑子先行,然而很快就被白子逼的节节败退。她棋艺向来不精,这状况倒也在情理之中。
姬星梧漆黑的眸子悄然望向她的脸,见她愁思墨展,捏着黑子磨着牙恶狠狠的望着棋盘,似乎想要代替手里的黑子亲自将棋盘上的白子都杀个干净一样。
手里的黑子,好像下在哪里都只有喂狼的份。
“这回我停一局,你再来。”明婵不死心的道。
外头,两个嬷嬷见里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突然间想起什么,忍不住心下一正后怕,道:“来人,把门给我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