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珠“噗嗤”一乐，脚步轻快从穆武身边走过，一抬头却见齐云正在底下小径上仰头望着她。
四目相接，穆明珠愣了一愣。
不过短短三个月，少年眉间戾气怎得如此浓重？他眸中阴翳，亦是前所未有。
她被齐云的神色惊住，倒是忘了前番在济慈寺偷偷牵手的羞涩。
穆明珠立在原处未动，回过神来正要继续往下走，却见齐云往山近处走了两步，伸臂借力于翠竹纵身一跃竟是翻过一层盘山小径，径直来到了她面前。
他竟是等不得慢慢走路，“飞”上来相见了。
穆明珠没忍住笑了，压着羞涩，悄声调侃道：““只听说过‘插翅难逃’，你倒是‘插翅’来相见了。”便歪头睇着他，笑问道：“就这么想见我呀？”
第291章 童养夫番外（十四））
与穆明珠的好心情不同，齐云却是全然没有说笑的心思，此时在他面前的女孩越是鲜活可爱，梦中另一世的结局就愈是令人心惊胆寒。
“怎么这样严肃？”稳明珠原本仍是笑着渐渐察觉氛围不对若有所思看了齐云一眼问道：“废太子的案子快结束了吗？你沉在这些事情里太久，气势都骇人起来了……”她半是玩笑道，瞥了一眼齐云眉宇间新增一段的戾气。
听穆明珠提起废太子一案，齐云心头一震，前世情形急转直下、正是从废太子一案开始的。
“我有话要对你说。”他沉声道。
穆明珠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快速左右扫了一眼，看上下来往的学生，问道：“在这里吗？”
齐云想了一想，问道：“你想去济慈寺走一走吗？”
两人一同离开南山书院，半个时辰后并肩走在济慈寺的竹林间。
穆明珠一路上已经有过诸多猜测，她此前从未见过齐云如此严肃的模样，想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为什么要来济慈寺呢？若不是气氛不对，她简直怀疑是因为那日晚课牵过的手。
齐云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停下来，开口低声道：“你相信轮回之说吗？”
他所梦之事实在离奇。情形危险，不管是眼前起了歹心的穆武，还是暗中织网的谢钧，若是穆明珠不知内情，不免又会走上前世的道路。可是他梦中所见，有些事情哪怕只是说出来，都是大逆不道。为了穆明珠的安全，为了两人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不能瞒着穆明珠。可是这带来两重问题，第一重是“她能够相信吗？”，第二重则是“她相信之后会如何看待这一切？”
竹林静谧，只有齐云低沉的讲述声，还有偶尔被风惊起的鸟雀。
“所以说……”穆明珠扶着一竿翠竹，睁大眼睛看着齐云，努力理解着，概括道：“你梦到了我们的前世？谢钧先是扶持歧王，后来又弑君自立，北边梁人要南下，你给我报信不成反被杀？”
齐云紧张盯着她，负在身后的双手摸紧，轻声道：“是。”
穆明珠仰头想了一想，道：“所以你算是重生的吗？不是从小时候开始，而是慢慢恢复了记忆……”她思维发散很快，斜睨了齐云一眼，笑道：“拼死也要给我报信，你前世这么在意我啊？”她虽然听完了齐云的讲述，但这对于她来说只有故事情节，其中深沉的感情只有齐云本人才能体会。
齐云别开视线，轻声道：“殿下……你前世很讨厌我。”他没有讲述前世穆明珠对萧负雪的情愫。
穆明珠思路已经跳回正事，道：“那我们现在要行动起来了吧？能拿到谢钧跟歧王的证据吗？”
齐云凝视着她。
穆明珠歪头看他，道：“怎么了？”
齐云道：“你……就不担心我是做梦迷了神智吗？”就这样照单全收，相信了他的话？
穆明珠笑道：“这故事若是我讲出来的，那多半是骗你玩的。但既然是你讲的，多半是真的。”两个人性格不同，齐云没道理拿这种事开玩笑。“更何况，你讲的故事看似荒诞，其实细节丝丝入扣，处处合情合理。若咱们没有从小长大的情谊，母皇赐婚给你我二人，我依然会愤怒。但这愤怒若是冲着母皇去，那就等于是承认了母皇不在意我，所以我才会被她的态度刺伤。所以这愤怒多半会冲着你去，一旦我对你形成成见，后面种种针对也就说得通了。”
她回忆了一下大约半年前的情况，如果那时候没有齐云在身边，没有突然的赐婚询问，她多半还陷在对萧负雪的暗恋中。试想在她暗恋萧负雪的时候，母皇忽然把她赐婚给一个她从前就看不顺眼的人，她怎么可能安分接受？齐云口中所说的前世，她是相信的。
齐云来时一路踟蹰，却没想到穆明珠接受这样快。
穆明珠看他发呆，轻笑一声，招手在他眼前，道：“魂兮归来。”她本身是穿越来的，接受重生这种事情自然容易许多。
齐云看着穆明珠的笑颜，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在她这里根本不是问题。
“所以为什么要在济慈寺说？是因为事情太离奇，要在佛寺说轮回，还是因为这佛寺有什么奇特之处？”穆明珠环顾竹林，眺望远处的塔尖。
齐云想到前事，道：“那枚夜明珠……”便把他第一次先梦到她拿夜明珠砸他，起初只当是需梦，谁知三个月后就见怀空大师把夜明珠赠她的事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