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珠试探道：“不然我陪你一起去扬州？”
“不。”齐云生怕她以身犯险，立时拒绝。
穆明珠见他态度坚决，没有再提，忽然好子奇问道：“那你梦中残了腿之后，我是什么态度？没再求跟你解除婚约吗？”
齐云苦笑道：“我残了腿，心中自卑，回来骗你说有了旁的意中人，咱们只挂着婚约，互不干涉。你不愿触怒陛下……”他顿了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前世萧负雪未答允穆明珠，每个人都在等，每个都没能如愿。
穆明珠点头道：“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齐云自幼便傲气内藏，外人看不出来，她却是太清楚了。
齐云因方才一问又想起前世的穆明珠与萧负雪，面色冷凝，摸着夜明珠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穆明珠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目光转向窗外树影，明明提着一颗心，却还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口中道：“你若是果真不喜欢我捉弄你，那我给你道歉便是。”等了一息不见齐云回答，半是激半是赌气，道：“以后再不捉弄你了！”
“你要给多少人道歉呢？”齐云慢悠悠问道。
“什么意思？”穆明珠顾不上作态了，急转身，拧眉瞪着他。
齐云也不看她，转眸盯着床帐散开的系带，慢吞吞又道：“以前没给旁人道过歉么？”
“啊？”穆明珠涉及到感情问题，浆糊一样的脑子开始缓慢运作，体会着齐云问话背后的含义。
齐云回过头来，望入她眼中，轻声道：“以后又还准备给谁道歉呢？”
穆明珠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她今日上头一吻，竟是给一尊大醋坛子开了盖。
第294章 童养夫番外（十七）
齐云这绵里藏针的问话方式让人招架不住。
穆明珠知他吃醋，心中固然甜蜜，可是却也没老道到能立时补上一个吻封住他所有问话的程度，只是红了脸凝睇着他，笑嗔道：“你这都是些什么怪问题？”
樱红恰到好处地沏茶归来。
齐云陪稳明珠坐着吃了一盏茶，因身上还背着黑刀卫都督的差事，不得不辞行出来。
待到齐云离开，稳明珠坐在榻边啜饮着慢慢放凉的茶水，想起他方才吃醋的问话，最初太过悸动的情绪褪去，忽而轻轻哼了一声，道：“倒是会骗人。”
樱红还守在一旁，闻言问道：“齐都督敢骗殿下？”她素来机灵，一时被穆明珠胡追的话哄过去了，但见床帐分开后，两人虽然衣衫齐整，脸上的红晕、闪躲的眼神却绝不寻常。是以她奉命去沏茶，有意放慢了脚步，因疑心殿下与齐都督乃是两情相悦，想要给两人相处的时机。
穆明珠脸上一红，不妨自己嘀咕一句也给樱红听到了，笑道：“你真是长了一双兔子耳朵。”
她说齐云骗人，是想起了那个夏日午后，花瓣铺满的巨石上，齐云问她要不要试一试。那时候他口口声声说，他已经不用再看了，与此同时她却仍旧可以看向别人。结果一年的时间还没过完，她不过是一时上头亲了他一下，好家伙，立时便要起承诺来了。这可不是骗人吗？
穆明珠歪头想了一想，忽然噗嗤一乐。
樱红笑着摇头，道：“奴纵然是长了一双兔子耳朵，却也听不见殿下心中的趣事儿。何不说出来，也叫奴为殿下欢喜？”
穆明珠云山雾罩道：“仔细想想，也不算是骗人，应该说是‘钓鱼’才更贴切。”当初齐云把“钟情”与“自由”的鱼饵抛向她，她吃着鱼饵越游离他越近，最后竟跃然而出水面。如此说来，倒是她愿者上钩了。
是夜不知齐云在忙什么，穆明珠反正是未能成眠，盖因她还未放弃扬州行。
既然前世齐云因扬州行残了一条腿，她又岂能坐视不理、仍旧放任他一个人前去？
可是她要如何合情合理地与齐云同行前往扬州呢？
穆明珠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天亮时分终于做了决定。
“成亲？”齐云接到传唤赶来，闻言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对，你没有听错，咱俩要尽快成亲。”穆明珠一本正经道：“需要我把去扬州的必要性再说一遍吗？”
“等一等。”密室审讯剥人皮都不眨眼的齐云，此时却有些腿软，伸手扶住院中的松木，努力稳住心神，回头看向穆明珠。
后者正无辜又认真地等着他的答案。
诚如稳明珠所言，抓大放小，在周国境内，最大的危险来自谢钧、歧王一系，而在周国之外，还有来自梁国的威胁。他们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已经占了先机。当务之急，乃是改变他前世残了腿这件事，后续才能彻底拿到北府军的军权，而不必依靠他的叔父。不管是国境之内还是国境之外，兵权总是至关重要的。
前世之说诡秘，天下除了穆明珠之外，他不敢对第三人说，也无人敢信他。
天下虽大，核心却是两人背靠背与群敌作战了。
以穆明珠的聪慧敏锐，她同往扬州，不但能提高安全性，而且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重要的蛛丝马迹，乃至于抓到谢钧、歧王一系的证据。
而在废太子风波还未完全过去的当下，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穆明珠同往扬州一事显得合情合理呢？
大约只有如她所说的，与他成亲这一件事了。
这样的成亲，当然只有名义没有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