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顿在了那里,再一转头,已换做平常模样。
“这小僧就不知道了。”
李素鱼一脸失望,手中捏着的签宛如千斤重,回望那大殿上的佛像又若有所思。
一空见状上前低声劝慰着,陪着少女缓缓离开大殿。
大殿中又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的声音才在幢幡后慵懒响起。
“夫人何时竟然懂解签了?”
女子讪笑几声。
“略懂略懂。”
男子顿了顿,意味深长道。
“你若知道她是哪家的,怕是不会这般和颜悦色了。”
女子果然追问。
“谁家的?”
“她父亲是太常卿李鲤,便是当初要我新开采选、广纳良人的那位。”
男子说完,好整以暇地等着女子回应,不料对方却另辟蹊径、反而来抓他的痛脚。
“怎的谁家女儿你都认得?哼,当初定是没少要纳入宫中。”
男子叹气。
陈年旧账,翻起来定是没完没了。真要算起来,当初那崔星遥还是她一手送进城的呢。
他好冤,真的好冤。
可他最懂那女子心性,眼见“挑拨”不成,突然便换了策略,语气中带了一股子哀怨。
“昨夜逛院子的时候,你只顾着看花,一眼都未瞧过我。”说到这,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早知如此,那日便不该告诉他你会来这。”
女子果然语塞。
她还没挑上几句理,竟反被埋怨起来了,真是贼喊捉贼。
史书上到底是谁评价他风光月霁、兼怀天下的?分明是个厚脸皮又小心眼的死鬼。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
“今日见了诸多旧友,唯独他来不了。你便不要苛责于他了。”
“苛责?我若真的苛责起来,你怕是受不住。”
男子说罢,只听一阵织物撕磨、重物落地的声响伴着女子的一声惊呼,随即又是两人低低的笑声。
“回来这一趟开心了?满意了?”
女子没说话,不知回应了什么,那男子分外满足地喟叹着。
“车已备好了,咱们今夜便出发......”
“欸对了,怎么没见白家那孩子?”
男子被打断,显然有些不满。
“我让将飞带人丢去安道院了。宗颢做他师父,一个古板一个痴傻,合适得很。”
“还有郝白那边......”
“你若再寻借口,我便将吉祥套了送去营里拉车。”
眼瞧男子似乎真有几分生气了,女子收敛了许多,笑嘻嘻地哄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一空这烂茶涩嘴的很,你也一口没动,不如我去找烛鱼讨些水来......”
一只手半撩起那幢幡,束发红衣的女子就要走出、突然便教身后那道修长的身影揽入了怀中。
幢幡轻轻落下,又将一切遮了起来。
“急什么?”那沙哑的男音带着几分笑,顷刻间便有了暖意,就像这早春时节初融的冰雪化在空气中,“你我的时日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解甲》至此完结,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不定期修文,个别章节看不了的话不要着急,等待审查结束就能正常阅读了。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来日方长,我们下个故事见啦。
第177章 后记·沉舟侧畔(上)
娄县县役李四酉拎着半只烧鸡、二两黄酒向地牢走去。
今日不该他当差,但听闻昨日抓着的那两个倒卖御品的私犯还未认罪,他便有心来瞧上一瞧。
当了二十几年的差,杀人放火的他不好对付,还对付不了几个毛贼吗?
地牢内,看守老王正守着油灯打瞌睡,见他来了连忙搓着手迎上去。李四酉知道对方并非真心迎着自己、而是迎着自己手里那半只鸡,笑着啐他一口。
“问这半天也问不出个名堂来,还有脸来吃鸡?”
老王脸皮厚的很、也不还嘴,憨笑着接过那鸡,撕下一支鸡腿递给李四酉,自己啃了个鸡脖子,便啃便压低嗓子汇报着。
“我已托人去问过了,那确实是宫里才能有的东西。别看那两人瞧着倒是不想那鸡鸣狗盗之人,保不准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听闻他们落脚客栈时也很是低调,都是去了那望尘楼落座后才露出来的,说不定是也是知道这赃物来历、心虚作祟......”
李四酉听得不耐烦,吐出半根骨头。
“认了吗?”
“只说那东西就是他的,不肯认呢。”
“哼,这铁证如山,还有什么不认的。”
“许是在憋什么坏招呢。”
李四酉冷哼一声,在衣摆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星,抬手拿起一旁架上的柳条鞭,示意老王不要出声,自己悄悄靠近那最里间的牢房。
他颇有些对付宵小的经验,知道若将犯事的贼子关在一起有时会有意外收获。靠近那牢房没几步,他便果然听到了些动静。
先开口的是个女子声音,竟还是对“雌雄双盗”。
“单将飞这次怎么办事如此之慢?咱俩在这待馊了倒是不要紧,耽误了事可怎么办?”
“急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女子摇摇头,随即又有些稀奇地看了看身旁的人。
“你倒是挺喜欢这里的啊,瞧这乌漆墨黑的样子,是不是同你那元明殿有点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