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阮抬头看了一眼。
黑色的苍穹下，那是个不算高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一座破败的塔。
“是水塔。”宁野说着，往前走去。程阮阮紧跟其后。
荒野地杂草丛生，有些甚至有半人高。
宁野一路牵着她往里走去。往草里走了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条被踩出来的路，路很窄，估计是那小孩踩出来的。
两个人沿着路很快就到了水塔。
砖石结构的塔，好多地方的砖头已经脱落，感觉只要风稍微大一点塔都能塌。
地上也到处都是石头。
程阮阮跟在宁野身后小心翼翼走着。还好来棚户区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穿运动鞋，走起来不算困难。
“以前这地方本来准备包出去给人建游乐园的，后来不了了之。”她听到宁野说。
她顺口问：“什么时候？”
宁野想了想，说：“我五岁？”
两个人走进去，里面的石墙上有个盘旋而上的楼梯。石板的材质，好几个地方已经断裂掉落。
程阮阮突发奇想：“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跑过来？”
宁野一脸坦然点头，道：“以前被打的太多，就会躲到这里来。”
程阮阮想着他小小的身子躲在这四处漏风的破塔里的场景，一阵心疼。
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他安慰一笑，表示已经过去。
上面传来一阵异响，两个人抬头，看到那小孩趴在一块石板上，似乎是摔倒了。
“别瞎动！”程阮阮赶紧叫了一声，“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此情此景，她这话那小孩怎么可能信。小孩往下看了一眼，爬起来继续往上跑去。
程阮阮看了一眼宁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塔上走。
塔本身就不高，他们很快就到了塔顶。
顶部有个围起来的空间，里面堆满了枯枝烂叶。那小孩缩在一个角落，看到他们上来，忙往上翻。
宁野出手迅速，一伸胳膊就给人捞了下来。
小孩要挣扎，他声音不高不低说了句：“别动。”
大概是他身上的那股气魄，或是他本身看起来严肃，那小孩竟真乖乖不动了。
呵，这小孩还挺会看人脸色。程阮阮想着，蹲下身耐心道：“我说了，我不是找你算账的。”
小孩偏着头，小小的脸色写满不信。
程阮阮盯着他看了一眼，说：“你至少该跟我道歉，我那包可是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
小孩听了这话，回头快速瞥了她一眼，又偏过头去。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不道歉，我只能去找你家长了。”程阮阮故意唬他。
那小孩倒是比宁野好唬一点，立刻道：“不要！”
他捏了捏拳头，半晌，声若蚊蝇说了声：“对不起。”
“什么，我没听到。”程阮阮道。
小孩瞪着她，说：“对不起。”
听那语气，委屈的都要哭了。
程阮阮心想我都没委屈你怎么委屈上了，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熊孩子她反正是治不了的。
她站起身，对宁野道：“走了。”
宁野看了那小孩一眼，问：“脸上怎么搞的？”
那小孩看看他，又看看程阮阮，伸手抹了把鼻子，没说。
宁野对小孩显然没有程阮阮这么柔。他冷声道：“问你话呢！”
程阮阮看那小孩明显瑟缩了一下。宁野冷起面孔来确实吓人。程阮阮刚要说让他别把人小孩吓傻了，谁知道那小孩竟开口道：“被人打的。”
果然，还是欺软怕硬。程阮阮想。
宁野问：“为什么？”
小孩说：“不听话。”
“你爸妈打的？”宁野显然是猜到了问题。
小孩擦了擦鼻子：“我妈没了。我爸打的。”
宁野闻言看向程阮阮。
程阮阮看出他的意思，低头对那小孩道：“要不带我们去见见你爸？”
那小孩闻言，立刻戒备起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程阮阮：“放心，不告状。我最近在这边办事，就去你家看看。”
小孩看着她，声音超出常人的冷：“没人会信你的。”
程阮阮一惊：“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小孩：“我看到你好几次。”
程阮阮：“那不就行了。你带我去，上次那事我跟你一笔勾销。”
小孩抬头盯着她，似乎在确定她此言是否当真。
程阮阮见状，伸出手：“不信我？拉钩！”
小孩看着她的手，露出个鄙夷的眼神。
他偏开头去。
程阮阮僵硬收回手，大无语。
这小孩竟然鄙视她？
她越发确定，这小孩跟宁野一样。宁野以前没有向她坦白心声时，不就是这样一个死傲娇！
经过宁野一通‘语言劝解’，小孩答应带他们去他家。
路上，小孩自我介绍，他叫彭无心，他爸叫彭兵。
无心，这名字倒是取的狂放。程阮阮想。
彭无心家距离水塔并不远，走出荒地再过半条巷子就到了。
一个小平房，外表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但比周围的房子整洁。
房子前面围了个小院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废铁，一个角落还种了菜，焉了吧唧，看不出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