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令垂眸看着温氏再一次攥住他袖子的手,实在无力再说什么了。
但阮觅还在,他只能强打起精神送客。
将人送到门口时,他没有再避开阮觅的视线,轻声道:“抱歉,方才母亲说的那些话冒犯阮姑娘了。”
阮觅思考一下,才开口,“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同她计较了。”
柳十令眸子颤了颤,似是没想到阮觅回会这样说。恪守礼数的性子让他微皱起眉,想提醒阮觅这话过于亲密,但又觉得好像是自己太过敏感,最后眼中闪过茫然,只能吐出两个字。
“多谢。”
见人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阮觅便没有再逗他,很干脆利落地上了马车。
马车在夜色里行驶。
阮觅想到温氏,觉得自己大概明白症结之所在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循序渐进。
从柳十令家出来,再一次要途径魏驿蔺门前。方才阮觅已经看过门是紧紧闭着的,所以这回经过的时候也不担心。
但就是她觉得高枕无忧的时候,马车却慢慢停了下来。
阮觅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她想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看的时候。
冬叔低声她传递了一个她并不想听到的信息,“小姐,魏公子站在外头等你呢。”
……
一阵沉默之后,阮觅还是悄悄掀起了窗牖的帘子,往外瞄了一眼。
只见魏驿蔺站在马车旁,一身绛紫色衣袍,像是刚从外面回来。此时正笑着朝她看过来,眉眼是与以前一样的温软。
仅这一眼,阮觅觉得自己的牙又开始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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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阮姑娘这是从哪儿来?”
他站在窗牖旁,微仰着头朝阮觅看来。
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乌黑发髻上,瞬间像是撒了层细碎的珠子上去。
黑的黑,白的白。
阮觅想起来,以前见魏驿蔺的时候,他大多都是随意将长发用束起,很少像今天这样正式。而且看着这刚从外面回来的架势,好像是刚参加完什么聚会。
于是阮觅忍着莫名的心虚,不答反问:“你刚刚去哪儿了?怎的这般晚才回来?”
魏驿蔺听到她的话后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更软了几分,“你是来找我的?”
借口送到跟前,不用白不用。
阮觅一脸正直地点点头。
“刚才来找你的时候见门阖着,人也不在。我便让冬叔往前面转了转。”这句话既能表明阮觅来这儿的目的,又能说明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这里。
可以,很完美。
阮觅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赞。
想完这些,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阮觅就很有底气了。只是她刚抬眼,就发现魏驿蔺一直在看她。而他见到阮觅看过来时,才浅浅笑着转移视线,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
细密雨丝落在他脸上,聚在一块儿形成一颗颗的水珠,从额间滑落至线条干净的下颚。
阮觅看他这么努力,觉得自己也得有点表示。于是连忙在马车里找伞,从窗牖处递了过去。
“你撑着吧,别着凉了。”
伞是大街上最常见的油纸伞。竹做的杆,玉色的面,雨落下时几乎与雨的颜色融为一体。
魏驿蔺摩挲一下伞柄,才慢慢打开。
绛紫色的衣袍在逐渐暗沉下去的夜色里添了几分严肃,但他一撑那油纸伞,就减淡了原先的端正。连那绛紫色都变成了春日长街,公子小憩的懒散。
“阮姑娘也尽早回去吧,中秋过后天晚得快,再待下去便不方便行车了。”
魏驿蔺的声音在雨声里很清晰地传进来,阮觅正好顺驴下坡,接机离开。
窗牖处斜飞出来的淡青色纱帘逐渐消失在夜色中,魏驿蔺撑着伞静静看着,脸上的笑未曾落下来。就算他微眯眼眸看着阮觅马车来的方向,想起某个人的时候,也只是哼笑一声。
含了些许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与好笑。
像是一只小猫儿,眼看着主人偷偷去摸了别的猫,张牙舞爪以示不满,但最后还不是要原谅吗?
他再次摩挲伞柄。
这把伞的手柄处是温热的,像是一直被人拿在手上。
若是真如阮姑娘说的那样,一直待在车内没有出去,那又为何要一直捏着这伞的伞柄?
剩下的一种可能,魏驿蔺没有再想,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回去继续研究他那本新买的书了。
————
且说阮觅坐着马车离开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要是以前,魏驿蔺听到自己过去找他,是不会管现在是什么时辰的。他一般会很惊喜地引着自己进去,但今天却让她早些回去。虽然乍一听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但细细一想,太奇怪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他应该是看出来了自己刚才去了某个地方,现在正急着赶回去。所以也没邀请自己进去坐坐,而是让自己尽早回去。
这可谓是体贴到了极致。
不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给她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