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听到这个名字,张善震惊且茫然地抬头。
段般若细微地动了动眼睑,撇过去的一眼里尽是冷色。
这样的货色,也配让她提起?
少女狡黠地说自己姐夫是平谦侯府世子时,段般若便听出了话中祸水东引的意思。但是既然她开口了,段般若便愿意上套,装作不知,满足她的心愿。
可她也不是个善人,做了好事,自然也是要给自己拿些甜头的。
一张矜贵沉郁的脸,长眉凤目,冷白的面,血一般红的唇悄然勾起。
“本宫倒是想与你那位妻妹,当个朋友。”
……
回忆起这些,张善到现在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日段般若的威胁好像就在耳边似的,他厌恶这个女人,可又不得不承认,他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屈服。
于是张善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叫了小厮让他去公主府传话。
这点犹豫倒不是为了阮觅,而是张善在纠结自己的面子,但最后还是对段般若的恐惧占了上风。
张善气恼的同时又没办法,他一贯自视甚高却又不得不忍受着憋屈,于是看什么都是一股火气。
越想越气,眼中都爬上了红丝,张善突然挥手将面前的茶盏打到地上。
哗啦一声。
瓷盏碎片溅开,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
茶楼里年迈说书先生的孙女捧着上台时要用的家伙从旁经过,吓得低低尖叫一声,被张善不耐地瞪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张善便愣住了。
花一样的年纪,盈盈杏眼里闪着几颗泪。真真是乌云叠鬓,梨花带雨,叫人心下一软。
他不由得起身走了过去。
而楼上。
阮觅同阮灵雯仅是一个眼神对视,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合作就此达成。
为了缓和两人之前的关系,并且顺带增加合作的稳定性,两人便看起来和睦地聊起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阮觅想到刚才在窗口看到的,便随口问道:“在平谦侯府过得还顺心?”
阮灵雯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落在窗外,看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片刻之后才语气柔和地回答了她。
“还不错。”
“方才我坐在这儿看着,他人倒是老实不少。”
阮灵雯听罢,手捏着帕子娇柔地掩着唇,“怎么,也想学学我的手段?”
阮觅:好奇.jpg
不过还是很矜持地咳了声:“这倒是不必。”
两人又说些别的,觉得今日也聊得差不多了,便走下楼。
没想到刚从二楼的拐角处出来,就看到张善正搂着一个约莫是刚及笄小姑娘的腰,待人站稳后还装得人模狗样地往后退了推,正人君子似的。
小姑娘生得柔柔弱弱,一双眼儿瞥向张善,很快又羞怯地收回来。她朝张善道谢后想要离开,张善又叫住了她。
从阮觅那儿都能很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方才实在冒昧,不知可否有幸知晓姑娘芳名,请姑娘喝杯茶当作赔罪?”
张善生得不错,今日玉冠束发云纹紫袍,一身贵气。他斯斯文文地挽留小姑娘,直接让不怎么同旁人接触的小姑娘羞红了脸,眼中悄然生出些旁的情愫来。
见有戏,张善往前走了一步,手中扇子摇摆,倒真装出几分风流倜傥。
阮觅看了看那儿,又看了看身边的阮灵雯,她很沉得住气,一脸平静。
秉着友好合作互利共赢的心理,阮觅没有再看热闹。而是偏过头一会儿看看旁边的柱子雕花,一会儿摸摸身侧的栏杆,给足了阮灵雯面子。
直到张善都快把那姑娘拦进怀中时,阮灵雯才一脸平静地走下去。
“相公?”她脸上倏地挂上笑,仿若三月里的桃花,花瓣尖儿上都带着晨曦的露水。
张善手一抖,连忙后退。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了,便又放柔了声音,“你们可以多聊一会儿,我不急。”
“刚下来的。”阮灵雯一直笑着看向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张善松了口气,他本就不是什么长情心思坚定的人,再加上差点被阮灵雯撞破自己这事儿,心里开始不自在起来,自然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心思了。
他不再管旁边尴尬站着的姑娘,牵起阮灵雯的手体贴得像个好丈夫。
“那现在你们谈完了?”声音也温柔的不像话。
“谈完了,我们走罢,今日你可是答应我要好好逛逛呢。”
“我还会骗你不成?”张善亲昵地点了点阮灵雯的鼻子。
随后两人便亲密地手牵着手往外走了。
阮觅眨眨眼,见两人走了出去,便也打算走了。
她穿过中厅的时候,见张善刚才招惹的小姑娘还怔怔地站在那儿,眼神落在张善他们离开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往前面走了好几步,阮觅想了想又停下来,然后面无表情回转身去,站在了那姑娘面前。
说起来这姑娘年龄应该比阮觅大一些,梳的发髻也显然是及笄后才能梳的样式。
阮觅选择性地忽视她的年龄,压着声音,老气横秋道:“这位妹妹,你运气真好。”
那姑娘才伤心地落泪,闻言哽咽着,疑惑抬头看她,“为何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