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元帝拿来射第一箭的那把弓,是□□皇帝的爱弓。雍朝建立,此后的每一任皇帝都会在围猎的时候将这把代表着先祖辉煌的弓拿出来。
但是自□□皇帝后,就没人能把这把弓拉成满月。
知道是一回事,自己做不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历代皇帝来狩猎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拿着这把弓射箭。
顺元帝这回还好,有只善心的小鹿牺牲自己拯救了他的面子。
但是又想到自己的那支箭竟然连鹿的皮肉都没破开,顺元帝心中又有些不虞。
不过帝王终究是帝王,面上功夫修炼得很到家。把弓箭放了回去后顺元帝脸上没露出来什么,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皇帝又怎么样?皇帝也是小心眼要面子的。
于是他单独把阮平左留下来。
旁人都说阮大学士古板木讷,寡言少语。可顺元帝却摇头好笑,这朝中,要是他阮平左不会说话,那谁还敢说自己会说话的?
阮平左这人啊,是个妙人。
但关键在于要怎么让他开口。
在看到阮平左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姑娘时,顺元帝心中就有了打算。故意一个劲的同她说话,直到小姑娘那温顺的外表下露出些轻易看不出来为难的时候,阮平左才终于开口了。
是的,顺元帝这么大费周章,为的其实就是让阮平左不得不给自己拍马屁。
要问他为什么偏偏要找阮平左。
顺元帝可能就要惊奇反问了。
这不是很有成就感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而且说话有艺术,又好听,谁不喜欢听这样的话?皇帝也喜欢啊。
至于阮平左能不能懂得他的意思,顺元帝从来不担心。
毕竟,这样一个擅长洞悉人心的人,怎么会看不懂他的意思?
看着这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地吹捧,一个贵为九五之尊却笑得和蔼,怎么看怎么奇怪。
听着听着,阮觅又听到了不久前她非常熟悉的那句话。
“这孩子好学,聪慧,从不用臣操心。”
阮觅努力保持沉默。
顺元帝也沉默了。
他能说什么?膝下几个公主,从最大的那个到最小的那个,没一个是愿意在学习上花心思的。
于是顺元帝视线又落在阮觅身上,呵呵笑了两声,光明正大转移话题,当作没听到阮平左的炫耀。
“阮爱卿是不是该回去准备了?”
阮平左也没有想听到顺元帝的夸奖,好像他说的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并没有什么目的。
听到顺元帝的话后,他很恭谨地行礼告退,然后带着阮觅离开了。
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有几个官员过来找阮平左,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阮觅便道:“伯父您且去就是,我在这儿看看。”
阮平左这才离开。
不过阮觅也没逛多久,因为很快段意英就骑着她的逐月过来了,曹雪冉向来与她待在一块儿,自然也骑了马。
“好啊你,竟然都不告诉我。”逐月还没停好,段意英就翻身下马,冲到阮觅面前满脸威胁地看着她。
大有阮觅不给出个好的解释就不会放过她的架势。
阮觅悄悄往后面挪了几步,有些心虚。
借口是真没有,她就是忙起来不小心给忘了。
把这个理由说出去,她还不得被段意英手撕了?
心里虚,但是脸上很撑得住场面。阮觅眼神飘忽,正在想要找个什么理由稳住段意英。却在下一秒对上了曹雪冉带笑的眼神。
……
阮觅心中颤了颤,如果仅仅是段意英一个人,她还能应付过去,但是曹雪冉也在的话,不管她用什么借口都会被看破的。
她终于老实下来,低着头任由段意英教训。
“还好我眼睛好使,不然方才就没看到你了。是不是我们不来找你,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们了?”
段意英眯着眼睛,眼中的威胁已经到了浓郁的地步,阮觅连忙摇头。
这她还是记得的!
先前没说是因为整日在那几个地方连轴转,一忙就忘了。昨晚上本来就打算去找段意英她们,可是转念一想,初到行宫,她们肯定也很累,需要好好休息。所以阮觅就好好待在了房间里。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她被段意英抓着肩膀摇晃,差点连魂都摇出来了,企图解释的声音虚弱无比。
段意英还在气头上,“我不听我不听!”
阮觅只能恹恹闭上了嘴。
人生如此多艰。
但是她不说话了,段意英同样感到不满,“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走!”
阮觅仰头看天,发髻间的簪子被段意英摇得几乎脱落下来。
算了,毁灭吧……
忽然一下子,段意英停止了她的所有动作,阮觅终于得到一丝安稳。一转头便看到阮平左站在她身后。
“伯父。”阮觅被摇得眼睛现在还晕着,只能弱弱喊他一句。
阮平左则依旧是那副模样,等阮觅不晕了,他才道:“等会儿我要陪同陛下狩猎,你伯母在休息处坐着,有什么事决定不了,便去问问她。”
他一板一眼同阮觅说着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像真正的家人那样交代行踪,以免对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