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后宅里除了阮母,还有几个姨娘。当年阮母嫁进阮家后迟迟不孕,阮奉先的那几个小妾却一个接一个的生,生的还都是些男孩儿。
阮母每日气得吃不下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还不在家养胎,挺着大肚子走遍了鳞京的寺庙,就是为了一举得男。然后在途中动了胎气,把阮觅生下来。
因为在外头生的,当时情况还非常混乱,所以阮母到现在都认为是不小心抱错的。
回到正题,就是因为前些年受的苦。如今只要一提阮奉先的那些个小妾,阮母就像是被激起斗志的公鸡,怎么都不想被比下去。
阮珍珍偷偷看了阮母的神情,接着柔柔道:“本来在鳞京中,觅儿妹妹的名声就不怎么好,前些日子还被……送去了府外,正经人家要是知晓这个事,恐怕都瞧不上觅儿妹妹的。现如今,珵儿能靠的,也就只有我了。”
“母亲,要是我再不争气,您和珵儿可怎么办啊?”
突然提起阮觅,阮母面色扭曲一下。
就好像你本来沉浸在一片温柔乡里,突然出现个草莽大汉硬是要给你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这突变的画风,恐怕谁来都会觉得不适。
阮觅与阮珍珍,就是截然不同的。
一想到阮觅,阮母只能想到她哗啦哗啦流着泪,口里不停地自称觅儿,跺着脚说不听不听我就要的样子。
光是一想,阮母的冷汗就流下来了。
“母亲?”阮珍珍等了许久,仍旧没有听到想象之中的应承,沉不住气了,开始把话题往阮觅身上引,“不知道觅儿妹妹这几日在三喜胡同过得好不好,我听人说,那儿混混多,希望觅儿妹妹没有……”
话说到一半,她有难言之隐一般停下来,给人无限猜想。
这确实生效了。
阮母脸色变得难看,甚至没心情再同阮珍珍说什么了,有些疲惫地让她先回去。
到最后都没有看到阮母松口,阮珍珍一出东秦院就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眼光闪烁。
迟早。
迟早有一天,她要站在所有人头顶。
对权力的渴望在阮珍珍心中萌发。
再说阮母,自阮珍珍提到阮觅之后,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她这个女儿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先前把人送去三喜胡同,对外说身子不行在院子里养着,谁都没发现不对劲。故而回府后她都差点忘了这件事。
要不是阮珍珍提起,她还真想不起来。
但是有些人属于不被想起还好,一旦想起,就闹得你坐立不安。
阮母心里也觉得自己把人扔到三喜胡同的事做的不好,生怕阮觅过来闹。可一想,回府已经两日了,阮觅还没来自己这儿说过什么,显然是心里敬着自己,一直在忍着脾气压抑性子。
这么一想,阮母又想起当初阮觅对自己说过的话。
很想要自己亲手绣的荷包。
阮母养尊处优惯了,就算一时之间对阮觅有些愧疚,也不可能为了她去绣个荷包。所以折中,叫了红菱过来。
“前些日子府里得了些上好的靖州纱料,拿几匹给三小姐送去。还有这个月该打的首饰,也让人准备好。罢了,现在赶忙去打的首饰恐怕慢了些,就从我库中挑。白玉、碧玺、璎珞各挑一套,其余小玩意儿你看着来。”
“是。”红菱心下惊讶,面上不露分毫。
阮家左边角落的小院里。
阮觅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扒拉出来。
这回出门花费了不,眼见着就快见底了,她还想偷偷塞些给翠莺补贴家用呢。
按理来说阮家的小姐每个月都有月钱,但阮觅当年刚来阮家时不懂,阮母也没教她什么,所以这四年来阮觅兜里比什么都干净。只是发现自己穿的是一本书后,阮觅重新有了动力,使了许多手段,或装疯卖傻或胡搅蛮缠,得了不少东西。
银子啊。
什么都要银子。
要是没有银子,她要怎么去资助那些需要她帮助的穷苦学子呢?
阮觅眉目低垂,做出一副圣母的样子。
谁叫她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呢!
“三小姐可在?”院外有人在喊,阮觅瞬间收起做作的表情,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财产收了起来。
小丫鬟去开门,见到外面的是东秦院红菱,脸上就带了笑。
其实以前小丫鬟见红菱她们也没这么热络,毕竟老爷夫人待她们小姐不好,她们也看在眼里,平日里笑脸相迎只是做个表面功夫。
可自从上次,红菱来见了小姐后,她们就眼见着小姐那一整天眼睛都发亮。
于是小丫鬟现在看到红菱也热情得很,“原来是红菱姐姐啊,快进来坐坐。”
红菱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排成长队,手上端着东西。听到小丫鬟的邀请,也没拒绝,笑着跟在她身后进去。
“夫人心里想着三小姐,便命我送来这些东西,还得三小姐亲自过目才好。”
“那红菱姐姐先坐会儿,我这儿就告诉三小姐去。”小丫头跑得飞快,说话也快,不一会儿就把事情给阮觅说清楚了。
阮觅瞅了眼她放在妆奁里的那点东西。
难道这就是人在家中躺,钱从天上来的快乐?
终于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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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母一向强调自己一碗水端平,这回给阮觅送了东西,晚上一闭上眼,却又觉得自己的珍儿可怜,便一咬牙,第二日真的去了清水巷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