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觅秒懂阮灵雯的意图。
这是想让阮宝珠去给她送嫁啊。
毕竟是阮大学士唯一的嫡女,百年望族谢氏的外孙。她的两位兄长,一个是名满天下的阮均衣,另一位至今在南泱研学,也有才名传出。
阮灵雯是高嫁,男方家中约莫有些人瞧不上她。为了给自己造势,不让旁人小瞧。所以阮灵雯千方百计算计,想借着阮宝珠,让男方的人高看她一眼。
但是,就这?就这?
阮觅有种筹备了数年准备一剑惊天下,最后却只让她出去耍了下剑的错乱感。
真的,她本以为是什么惊天谋划来着。
马夫人一行人就差直说让阮宝珠送嫁了,谢氏笑笑。
“灵雯那丫头自己做了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
她坐着,却比那些站着的人看起来更加有气势。抬眼垂眸间尽是让人无法反驳的温和式凌厉。
“马夫人心中应当也清楚。”
大部分人这时候或许会忍气吞声,就算发现了阮灵雯在这件事情中做的手脚,也不会撕破脸皮将这件事说出来。
可谢氏并不打算这样。
一反圆滑的处事之道,赤|裸裸地把这事摊开来放在明面上。
家人于她而言是不可触碰的逆鳞。
马夫人面色微微发白,她没想到谢氏会这般不留情面。这样的局面,只能用最下策了。
她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
只要小九将此事告诉所有人,那到时候不管谢氏请不情愿,在众人谴责之下,她定然会同意的。
终究是同出一族,灵雯也说了。只要她能在成亲那日震慑住那家人,之后只消去阮大学士家中哭几场,他们定然会原谅她的。
小九抖了抖,还是大声道:“就是她弄湿了雯表姐的嫁衣的!我没有看错!”
她指着阮宝珠,完全不敢看阮觅的眼睛。
声音很大,顺利在一片嘈杂中传到众人耳中,他们纷纷惊诧看过来。
小九说完后为了给自己壮胆似的,还拉出身后几个小孩儿,这些都是当时在阮灵雯房中旁观了整件事的孩子。
“你们说,是不是她弄湿了雯表姐的嫁衣?”
那几个孩子身子缩缩脖子,过了会儿悄悄抬头看阮觅,看完后又抖了抖,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阮宝珠弄湿的。是她!”
为了让人们看清楚这个“她”究竟指谁,她们还连忙用短短的手指头指向阮觅,动作整齐划一。
一边说一边拼命用眼神提醒小九。
这个人好恐怖的!我们要是不听她的话,就死定啦!
这几个孩子也是马家人,不过关系没有小九与阮灵雯那般亲,并不了解这件事。故而叛变起来轻松得不得了。
阮觅对着一齐指过来的小手,沉默了。
她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难道她的威慑力就这么大?让人臣服不敢生出反抗的心理……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实在没必要这么听她的话……
局面瞬间反转,马夫人震惊。
阮觅的身份她也听说了,只是一个借住在阮家远房亲戚而已,这样的人去送嫁能有什么用处?
于是连忙使眼色让人捂住那几个小孩儿的嘴,干笑道:“小孩子乱说话,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
刚刚转过头来吃瓜的人群,又无趣转了过去。
马夫人脸上的笑撑不住了。
这件事把本来无辜的阮觅牵扯进去,谢氏也不能坐在这儿了。毕竟阮觅这样做是为了谁,她心中也是明白的。
正当谢氏提出去静室详谈的时候,阮奉先却不知道从哪儿挤过来。
“既然是觅儿弄湿了灵雯的嫁衣,那就让她将功补过,去给灵雯送嫁吧。”
阮觅:???
您有事?
谢氏都愣了一会儿,好似没想到阮奉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无语片刻,还是隐晦提醒道:“七弟方才说什么胡话?”
送嫁看着是简单,但里头门道很多。一般而言,除了至亲姐妹,或是关系极好的密友,一般是不会轻易为旁人送嫁的。更何况如今小林巷这边算计在先,他们完全不用考虑这件事情。
再有便是,阮灵雯嫁入的平谦侯府,在谢氏看来并不是个好去处。虽有侯爵之位,但其家风实在让人看不上眼。
若是日后出事,阮觅难免会沾惹上一些不好的名声。
她提醒了,阮奉先却完全没听懂似的,十分霸道地替阮觅决定了这件事。
“灵雯嫁的可是侯府世子,这也是咱们阮家的荣光。送嫁这种小事,怎么能拒绝?”他倒是表现得很大气。
只是在场人没有半个领他的情。
马夫人瞧不上阮觅,谢氏眼中深色一闪而过。
阮觅则是微微翘了嘴角,面上的笑有些许嘲意。
但现在还不是她与阮奉先翻脸的时候。
谢氏还想说什么,阮觅阻止她。她将阮宝珠放回谢氏怀中,站起身走到阮奉先身边。
“父亲说的是。”
低眉垂眼,同那四年里恭顺的模样一样,不敢有半点违逆。
阮奉先的面子得到了极大的照顾,挥挥袖子自以为风雅。对马夫人道:“时候不早了,送嫁的话还是先去准备准备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