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不止体现在订单上。那些曾倒向一德堂的医馆药坊,虽没有立即被济世堂拉拢,也开始倾向于保持中立。
辛子期之前所作种种,眼见都将付诸东流。
更可气的是,坊间竟有传言,说一德堂的新药都是刘兴林研发!
只因为辛子期对他不公,才愤而投身济世堂。但他念着昔日情谊,不愿赶尽杀绝,是以只带走两张药方,另两张算是报了师恩。
有人说,就有人信。
刘兴林一时风头无两,几乎被捧上神坛。
辛子期的处境骤然尴尬起来,名声受损不说,与之来往者也愈来愈少。
在多数人看来,刘兴林才是王牌,有了他,济世堂以后还会推出别的药。而失去刘兴林的一德堂,注定辉煌不了多久。
辛子期原可以出面打破流言,只需说出季妧便可。
但不管是制药坊,还是一德堂的设备坊,表面上都与季妧没有丝毫关系,她既选择了幕后,当然不会乐意被曝光。
辛子期深知她的心思,是以缄口不言。
这个时候的沉默,几乎就等于是默认。
济世堂愈发猖狂。
季妧却发现一点异常——似乎传言并不是济世堂放出来的,因为他们自己也深信不疑。
再想想去年新药推介会时,齐掌柜让伙计盯紧刘兴林,曾断言一德堂的变化是从刘兴林出现开始,新药跟他脱不了干系。
但事实如何,刘兴林应该比谁都清楚。
很显然,他没有告诉济世堂实情,又或者……他根本有意坐实。
如此前后串联,也不难猜出传言是谁的手笔了。
看上去无欲无求之人,没想到竟是沽名钓誉之辈。
但不管手段怎样卑劣,刘兴林确实是打响了名号,信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就在大家翘首以盼,等他继续推出新药之时,如日中天的济世堂出事了。
有人吃了他们家圣黄散口吐白沫,惊厥倒地;还有人因为芙蓉丹,一夜之间出了满面红斑。
济世堂以为是个例,起初还试图私了,没想到出事的人越来越多。
若是寻常病人,他们还能恫吓威逼,但从他们这采购的还有各大药商。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药商们联名将济世堂告到了县衙。
济世堂自不会束手待毙。
堂上,大户愿望,抵死不肯承认自家药有问题。
堂下,重金赔付病患,又由白府出面宴请药商。
再上公堂之时,那些原告竟是众口一词,咬定假药出自一德堂。
第548章 其心可诛
济世堂完全是有备而来。
先说药本身,本就是仿一德堂的,外观上和一德堂的自然都一样。
再说回包装,济世堂原本的包装虽然也有照葫芦画瓢之嫌,好歹还有所区分,但第二次上堂,原告们呈上来的药,完全就是一德堂的外包装。
齐掌柜振振有词,说两家都有这种药,病人和药商难免混淆,偶尔忘记是从哪家买的也是情理之中。如今证物呈上,很显然,丧尽天良对外出售假药的是一德堂,他们济世堂是被迫替人顶了锅。
话里话外,不仅把自家撇了个干干净净,还暗示是一德堂在给济世堂下套,才让济世堂遭了无妄之灾、蒙了不白之冤。
季妧作为旁观者,真恨不得当场冲进去把那个齐掌柜揍成猪头,得亏她养气功夫不错。
制药坊名义上归属一德堂,即便潘嘉道知晓幕后是季妧,但邺阳百姓不知道呀,所以这场官司全程是由辛子期出面。
辛子期这边的状师指出,他们头回升堂带来的药物包装不一样,但齐掌柜早已有言在先,那是病人和药商弄混淆了。
如此无视公堂戒律,摆明了要将无赖耍到底。
潘嘉道不是庸碌之官,不会任人糊弄,这一点济世堂何尝不清楚?
他们之所以敢当堂攀咬,除了串供了原告,做足了准备,还有就是打着“即便不能洗脱罪名,也要把一德堂拉下来”的主意。
反正就是屎盆子泼两家,大家都别想干净。
若两家都有了卖假药之嫌,那么济世堂受到的关注就会小一点,损失也会少一些。
等出了衙门,再让人到处宣扬,把污水全都引向一德堂。三人成虎,加上所有原告都站在他们这边,这黑锅一德堂不背也得背。
而一旦背上了卖假药之名,一德堂就再别想跟济世堂相争。
计划的很好,若不是季妧事先留了一手,即便潘嘉道事后查明真相判一德堂无罪,一德堂下了泥潭也别想再独善其身。
接手制药坊之初,季妧便将其命名为青囊药业,为防有人假冒仿造,她让胡良在药丸、包装以及“商标”上都下了功夫。
青囊药业生产的每个药丸,第一层药衣下都有个青囊药业的独属暗印,而每一批药制成后,所用包装纸与商标间都夹有制药日期以及相应编号。
虽然都是些粗浅的防伪手段,但在当下却是独一家。
而在刘兴业出走之后,季妧第一时间就启动了紧急应对方案,让胡良统计核对好三个月内每一批药物流向何方、由谁采购,其对应的批号编号也不得遗漏,并且全部要有双方经手人签字。
防的就是济世堂,没想到他们还真出了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