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期这边将订货单、出货单与账册,连同自家的药一起呈上。
潘嘉道着人一一验看后,两厢又进行了对比。
原告呈上的那些药,外包装乍一看确实和一德堂别无二致,但将辛子期口中的商标与包装纸用薄刃刮开后,内里确实别有乾坤。
而且原告带来的药丸上也没有青囊药业的暗记。
这些足以说明,所谓的记错、混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原告中的大多数,近几个月根本没有从一德堂购药的记录。虽有数名药商在一德堂呈上最后的账册中有记载,但他们订购的是一捻金和银翘解毒丸,而非“出事”的八珍丸和六味地黄丸。
为了让众人心服口服,潘嘉道又从其他医馆召集了数名颇有名望的大夫,让他们当堂验看两家雷同的那两种药,看成分是否完全一致。
经过几个大夫一轮又一轮的争辩,得出结论——两种药虽大致相同,却有着细微的差异。具体差异在哪尚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原告购买的那些药,和济世堂的药丸成分一样,与一德堂的成分并不相同。
至此再无疑问。
堂上这群所谓的苦主,明明贪便宜从济世堂购买了假药,反过来却要帮着奸商黑医坑害卖真药的人,其行可憎,其心可诛!
原告们或是羞愧、或是害怕,纷纷低下了头。只有齐掌柜整个是懵的。
他万没料到一德堂还藏了这些手段,连不起眼的药盒都有机关。
更没料到的是,自家的药竟然和一德堂不一样!
他明明让自家坐馆大夫比对过的……
即便闹出官司,齐掌柜都没怀疑过刘兴林,凡事都有万一,虽然这个万一多了点……毕竟短时间内接了那么多单、赶了那么多药,品质上出点问题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当听闻两家药不一样时,齐掌柜彻底惊醒了过来。
一德堂的药方不是刘兴林给的吗?既是他的,那为何济世堂的不一样?
思来想去,唯有两种可能。
要么刘兴林说谎了。药方根本不是他的,制出那四味药的的另有其人,而刘兴林不过是个冒名顶替、投机取巧的小人!
要么这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局,是辛子期和刘兴林串通好了做下的陷阱……
若是前者,刘兴林该死!亏自己信了他鬼话,还在苦苦等他制出轰动杏林的新药。
若是后者,那么刘兴林和辛子期都该死!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简直龌龊!阴毒!
不管是哪一种,都跟刘兴林脱不了干系。
齐掌柜毫不犹豫交代出了刘兴林,还口口声声称济世堂多年来有口皆碑,绝无可能做假药。
只可惜,有些招用一遍还行,再用就不灵了。他们刚攀咬过一德堂,如今再泼脏水,压根没人肯信。
齐掌柜暗恨,只能暂且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刘兴林身上,并恳请潘嘉道用酷刑,寄希望于刘兴林熬不住刑罚交代点什么出来。
相比于他的气急败坏,刘兴林被带到堂上时平静的很。
他自是不承认自己做假药的,还坚称自己才是正统。
齐掌柜质问他是否与一德堂勾结。
他恍然大悟,说一切都是一德堂的阴谋,辛子期记恨他带着药方投身济世堂,所以使了手段来害他。那些原告、那些假药,都是辛子期安排的。
齐掌柜差点都信了。
但不管他信不信,这事总需要一个替死鬼,那就只能是刘兴林了。
于是堂上形成了一个怪圈——时而,齐掌柜指控刘兴林、刘兴林指控辛子期,时而,齐掌柜附和刘兴林攀咬辛子期,若形势不利,再反过头咬死刘兴林。
无休无止,直到退堂鼓响,刘兴林被关入大牢。
由于他嘴太硬,确实动了刑,如齐掌柜所愿,他不仅认了罪,他也确实交代了些东西出来。
第549章 大快人心
经过两天三夜的审讯,刘兴林终于吐口。
他承认自己欺世盗名、盗取一德堂药方在先,倒打一耙、借流言污其声名在后。
但他本没想做假药,这一切都是因为齐掌柜的授意。
是齐掌柜命他换了其中几味药材,改以药性类似、价格低廉的替代。也是齐掌柜命他带领制药坊的药工们没日没夜赶工,以至于根本顾不上试药,有时为了交货,还把一些必要的步骤都给省略了。
制药过程都如此马虎,又怎能确保药效?出岔子也是理所当然。
齐掌柜接到传唤时,简直五雷轰顶。
他终于确定,自己确实被坑了。
更坑的是,刘兴林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二人当堂对峙。
齐掌柜怒火滔天,破口大骂。
刘兴林不疾不徐,但说出口的每一句都有证据。
他既有采购廉价药材时齐掌柜在采购单上的签字,又有某酒馆伙计做证,证明某天他和齐掌柜共饮时,齐掌柜不但亲口跟他说了以次充好的窍门,还强调过药坊制药就该只求速度不计其他。
便是药工到了公堂之上,战战兢兢之下也不敢说假话。
这些证据一出,四下哗然。不论是旁观百姓还是那些原告,都离奇愤怒了。
毕竟药物不比其他,它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试想一下,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三灾五病?有病就要吃药,但好药能治人病,假药却能害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