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先前为哈说户贴也能当卖身契，之前我听人说卖身契不是得专门写吗？还得本人或是父母按手印。”洛晨问道。
“那是正规的，卖给人牙子才这样。”洛母招招手，让五蛋和四丫也听着，“像咱这逃荒，没那般讲究，路上娘就见着好几家没粮的，爹娘没办法，自己都顾不住了，只能把孩子卖给能拿出粮的，一个荞麦馒头就能换一个五蛋这样的，你和四丫这样的女孩子更便宜，随便给点啥就能领走，有的都是那以后给儿子当媳妇，还要个户贴当证明，有连户贴都不要就给领走的，一般这样的都不是啥好去处，还有没有命都不知道……”
洛母没有仔细说咋样不好，担心吓坏了两个小的，洛晨却瞬间明了，这些连个户贴都不要的其实是双方家庭心照不宣的交换两脚羊，人都活不过当天，谁还会管有没有户贴。
四丫害怕的紧紧搂住洛母的腿，“娘，你别丢下我，四丫以后不吃果子和树皮粉了，只要别扔下四丫。”
“四丫别怕，娘不会丢下你们的，娘还等着你们给娘养老，让娘吃米饭，娘跟你们说这些是想让你们知道，除了爹娘和你们大姐，谁的话都不能听，包括你们大伯、三叔，明白吗？”洛母郑重的说道。
路上又不是没见过背着人父母把孩子给卖了的亲戚，大房和三房除了大丫和二丫，其他人都不是啥好人，说不定真能背着人卖了兄弟姐妹。
“嗯，只听爹娘和姐姐的话，给大馒头也不走。”四丫奶声奶气道。
听五蛋也学说了一遍，洛母才松下口气，“三丫，你爹还在那儿干啥呢？大蛋有跟你爷提那银锁的事儿吗？还有他给那土匪老五的是啥东西啊？我刚瞅着齐大牛那些人咋也出来了，他们家里人不是还没回来吗？”
“拿上户贴我就赶紧回来了，我没问，问了洛大蛋也不会说实话，还有可能打草惊蛇，我打算跟那土匪老五套套话去……对了娘，爷同意爹分家了，你去瞅瞅洛大蛋分家文书写的咋样了。”洛晨起身道。
洛母委实信不过自家男人，倒是想亲自过去听听，可也知道老爷子不待见她，“我不去，你爷在那呢，还是你去吧，如果你爷提啥过分的要求，你可得提醒着你爹啊……至于找土匪套话就算了，王大富都没能套着话，你可不准去，万一有个好歹，你娘我得哭瞎眼睛。”
洛母眼睛瞄着洛晨，没听说哪家孩子开窍连带着胆子也大的啊？
……
这是威胁吧？！
洛晨能咋办，只能满足洛母的一腔母爱。
“娘，我不去了，我去爹那儿总行吧？”洛晨摊摊手，跑到洛大蛋跟前，瞅着板子上的纸，洛大蛋的字写的委实太难认了，加上又是繁体字，她瞅了半响才勉强搞清楚纸上的意思。
大意就是过不下去了分家吧，家里没有银钱，地契也没啥用了，就不给洛老二分了，别怨爹娘了，包袱皮里的东西你门别客气拿着吧，以后大家虽然不是一家人了，但是还是要互相帮助，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里正已经等边上了，他是见证人。
“你咋来了？你娘咋样了？”瞅见老爹眼神，洛老二发现自家闺女脸皮挺厚啊，被老爷子盯着都不怕，他扯了闺女放自个儿身后。
“爹，娘不听我的，非要把水给你留着。”洛晨随口道。
“行，等会儿我回去跟你娘说。”洛老二见她一个劲儿的盯着分家文书，顿时明白这就是媳妇安排来的耳报神。
“爷，养老这些咋写？”洛大蛋抬头问道。
“不用他给养老，我有你爹和你三叔。”老爷子摆着手，哼，老二一家能不能活着走到江南都是问题！
以后别找上门他也算没白养老二一场。
老爷子可以这么说，洛老二却不能答应，那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爹娘把自个儿养大，结果到头来他却不管爹娘，要是还在村里，里正都能做主把他送县令跟前打板子。
“爹，这不行，大蛋，你就写分家后我每个月给爹十个铜板，两斤细粮，十斤粗粮，一年至少一套新衣，年节要走礼。”
洛老二心里惦记着三丫娘，也没多想便按照村里最好待遇来，果不其然瞅见爹脸上露出了笑容。
里正也捋着胡子点头，“洛老叔，好福气。”
老爷子笑着摆着手，“真要福气，还能半路分家？”
洛大蛋忽然抬头问道：“二叔，你还认我爷是你爹吗？”
“认啊。”洛老二拧眉道，大侄子语气咋这么冲，他也没做错啥吧？
“既然认我爷，那我问你，你知道哪儿有水有米你为啥不给爷喝？你瞅不见爷干成啥样了吗？”洛大蛋背着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质问道。
洛老二急道：“我不知道哪儿有水啊，不然我早给爹喝了。”
洛晨却是知道洛大蛋为啥这样问，还不是因为他家给够了米出来了，他们就怀疑他家找到了水源，还找到了吃的。
“当着爷和里正叔的面还这样说，果真不想认爷早些说，我直接给你写个断绝书不是更好？”洛大蛋鄙夷的瞪着洛老二，难怪爷奶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二叔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蛋，没你这样害人的，这到处都旱着，我到哪儿找水去？你当我是神仙不成？”洛老二也气的不轻，洛大蛋被爹娘惯坏了，跟长辈说话如此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