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产生了新的体会。
也许错误的并不是浪漫与理想,它们本是最美好的东西。
错误的应该是那些不负责任的人。
而她不应该因为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
飞机遇到暴雨,从白云机场起飞的时候,比预计时间晚了足足六个多小时。等回到北京的家,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客厅有一盏小灯亮着,迎接旅人的归来,让空气里浮着一层柔软和温馨
温梦走进屋一看,廖维鸣躺在沙发上,已经一个不小心睡着了。虽然温梦在微信里说了不要等她,但明显他没有好好听话。
小狗被男人抱在怀里,也跟着迷迷糊糊一起打起盹。
狗耳朵到底是比人的好使一些,在听见温梦的脚步声之后,小狗糊里糊涂地睁开眼,脑壳上一小撮呆毛立起来,尾巴疯狂摇摆。
“嘘,别把你爸爸吵醒了。”温梦小心翼翼地探身,想把它从廖维鸣怀里抱起来。
没想到廖维鸣睡得太浅,这下还是把他惊动了。他揉了揉眼睛,低声问:“你回来了?”
“对,你快回床上去睡觉吧。”
廖维鸣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没有回答。应该是还处在大脑重启的阶段中,整个人有点懵。
而温梦看着他愣神的模样,突然记起了什么。她走到电视机柜前,蹲了下来,把抽屉拉开。
柜子的最底层藏着一个小矿泉水瓶,瓶底躺着一枚硬币。
温梦从背包里拿出钱夹,仔细翻找了一通。微信支付宝交易用得太多,基本没什么现金。更别说钢镚了,里面只有小小的三枚。
她一口气把这三枚硬币全都倒进去了。
哗啦啦。
这动静像是回魂曲,一下子让廖维鸣清醒过来了。
他浅棕色的眼睛亮起来,笑容生动。一步两步,就从沙发边直接跨到了电视机柜前面。
“你在干什么呢?”他从温梦身后探头,明知故问。
再然后呢。
温梦整个人被他扛了起来,直往卧室里去,小别胜新婚。
留下圆脑壳一只狗,独自站在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客厅里,有点愣神——它才吃过晚饭不久,还不饿呢,爸妈为什么又要喂它狗粮?
嘤,太过分。
第42章 雨
又下雨了。
淅淅沥沥,顺着玻璃流下来,打湿窗沿。
“刚才阿姨说你要去美国了,下周六的飞机?”客厅里,这个问题来得仓促,瞬间打破了沉寂。
李彦诺把视线从被水沾湿的玻璃上收回来,挪向眼前的习题册,平静地点了一下头。
“好突然啊。”曾可欣感慨,“我看班上其他同学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你准备什么时候通知大家?”
李彦诺沉默了。
“……你这是不打算说了?”
“嗯。”这将是一场单方面的不告而别。
曾可欣颇有些不解:“我原本还想告诉曲哲,让他组织咱们班一起吃顿饭、好好送一送你呢。”
提议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就连廖维鸣和温梦,你也不告诉吗?”
李彦诺只是说:“我希望你能保密。”
之后礼貌地又问了一句:“你还有其他不会的题吗?”
言下之意,今天的补习应该到此为止。
曾可欣嘟起嘴:“我是好心才建议的,你再凶我,我真的走啦。”
只可惜撒娇在李彦诺这里不好用,他是个冰山似的人:“好的,路上小心。”
曾可欣被话头噎住,收拾起书包,果真气鼓鼓地走了。
同学离开,客厅安静下来,防盗门被关上。
李彦诺把茶几上散乱的作业和习题册收拾好,起身去了属于自己的卧室。在书桌前坐下之后,他从抽屉的最里面拿出几个本子。
曾可欣走得早,周六上午还有些闲散时间。要抓紧把留给朋友们的考试笔记写好,不然下周还要收拾行李,可能会来不及。
朋友们。
这三个字如同窗外的雨一样,痴缠、湿漉漉,让人心脏微微蜷起。
李彦诺很少明确地感知自己讨厌什么。他的意愿是模糊的一团,除了必要的几项,剩下的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可以。
但他讨厌雨天,毋庸置疑。
水汽里夹杂了太多爱恋与不舍,或许还有他自己也不想承认的嫉妒和自卑。
就好像那一天他明明正在和温梦交谈,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可她却急着从身旁的椅子上起身,朝门口喊着:“你要去哪里?”
李彦诺顺着温梦喊话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视线的尽头是廖维鸣。
“小卖部。”廖维鸣倚在教室门边,懒洋洋地回道。
“等等我。”温梦一路小跑,追着往外面去。临到少年跟前的时候,对方眼睛弯起来,亲昵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温梦把廖维鸣的手拨拉开了,笑得却很甜。
两个人肩并肩下楼,一边聊天,一边走过漫长的操场。周围像是被浓雾包裹,连灯都照不进来,亲密得没有旁人容身的地方。
李彦诺站在楼上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因为他们是他的朋友。
可嫉妒是真实的。
如果能够像廖维鸣一样就好了。想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做什么都不会被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