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是裴观烛笨死了!念书好得先生夸奖也是作了弊!他母亲都和我说了!”
“真的?”叫陈之娆的姑娘渐渐停了哭。
“是啊!我是他们家的客人又怎会不知道!他可是自家人都知道他做了弊的!定是他花银子买通了你们这儿的先生的!若是到了京师,怕是……怕是……皇帝!皇帝若是知道了他买通了你们这里的坏先生!定要好好罚他一罚!”
“苏哥哥真厉害,”女孩停了哭,眼圈红,恨恨盯着中间的男孩,“我真是恨死他了!裴观烛他卑!卑……卑恶无脸!”
“罢了!罢了吧!哎呀——!”
雨滴细细密密从渐渐变得阴沉的天上砸了下来,孩子们乱成一团,嚷嚷着下雨了,飞快往周围跑。
“咱们不要跑太远了!现下还没到回去的时候呢!”
“那苏哥哥!咱们一块儿上过街的青角巷买些吃食吧!偷偷的吃!不让坏先生瞧见了!”
苏广年转头皱眉飞快瞥了眼身后,转回脑袋时面孔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快乐,“嗯!咱们一起去!但是……但是我过会儿还要回来的……”
孩童们的声音愈来愈远。
雨下的极快,噼里啪啦砸了下来,以极快的速度打湿了青石地。
男孩垂下头,慢吞吞摘下了覆盖住眼睛的布条,视线转了一圈,面无表情抬起步子往树下去。
“喵——喵——”
夏蒹一个激灵,听见树下男孩显得有些虚弱的声音,这会儿他还没变声,声音不似那之后是清澈的男声,如今显得不分男女,乍一听,就好像特别柔弱的女孩的声音,更别提还学着猫叫。
“喵~”
夏蒹张开嘴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和裴观烛混的很熟,极为轻巧的跳了下来。
熟悉的檀香味,混着点男孩特有的清爽气,夏蒹被他抱进怀里,抬起眼,看着他微微弯起来的眼睛,男孩细瘦的小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皮毛。
“可爱,”男孩弯下身子,用后背挡着雨,低下头,用脸不停地蹭夏蒹,“好可爱。”
夏蒹:……
夏蒹微顿,眼珠转动,忍不住靠过去也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少年的脸。
“哎?”
男孩猛地看向“她”。
“你……你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和我赎罪吗?”
“为何要有这种人性,”男孩瞳孔漆黑盯住“她”,眼眶一点一点瞪大,“不、不、不不准、不准像人一样,不准,真恶心,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
夏蒹身子僵住,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怎么招惹了幼时的裴观烛不快,身子比思绪快一步察觉到了危险,正要跳出裴观烛的怀里,便被对方的手用力压住了脖子。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裴观烛!”
身后有人喊他。
裴观烛颤抖瞳孔一定,紧紧抓着手里猫的脖子抱进自己怀里站起来回过身。
“裴……裴观烛,”苏广年面孔僵硬,他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胳膊抱着两兜用布袋装着的板栗,见裴观烛回过身正要递过去,忽然见他手里抱猫,便没再没往前。
“你怎的还抱了只猫来?”苏广年皱起眉,“怪脏的,不是我说,本来你母亲待你就不好,你这样不是故意惹她生气吗?对吧?”
“嗯。”
裴观烛点头,像块苍白冷玉的面上带着浅笑,却抱着猫根本没撒手。
苏广年像是有些尴尬似的舔了下唇,忽然撑着伞过来。
夏蒹见他过来,忍不住呲开牙呵出几口粗气,便感受到一直用力压着她脖子的手顿住。
夏蒹抬起脸,便见裴观烛也垂了下头,男孩显得幼态的脸凝满了不解,漆黑瞳仁儿紧紧盯着“她”,像是想要就此将“她”给看穿。
“好奇怪,好奇怪,”他手不住摸着夏蒹的皮毛,嘴里低低道,“像人一样,好恶心。”
“你嘀咕什么呢?”
伞撑过来,苏广年戒备盯着裴观烛怀里抱着的猫,“你可得把这畜生给抓好了,别蹦到我身上来。”
夏蒹还没来得及继续哈气,裴观烛便面无表情往另一侧走,绕开了苏广年的伞。
“哎你这——”苏广年明显是生气了,手往前要去抓人,但眼睛一对上裴观烛怀里的猫,又僵硬收回手,嘀咕了句,“死畜生……”也不知是在骂人,还是骂猫。
“我不用伞,苏哥哥你自己打吧。”男孩秀气的面孔对着苏广年浅浅露出一个笑。
“真是个怪人,”苏广年盯着男孩的脸。
他穿着身秋色绣红梅的繁复衣裳,女孩穿的都没有他花,头上戴着抹额,雪白的面孔淋了雨,长长的浓黑睫毛都结在了一起。
“我方才……打你打疼了吧?真是对不住,”苏广年直勾勾盯着他,咽了下口水,“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啊,对了,你这只猫,是要之后放到你们家笼子里的吗?”
“笼子,”裴观烛看着怀里猫黄中带绿的束瞳眼睛,“大概。”
“裴……裴观烛,你生的其实真好看,你是跟你生母很像吧?我听人说过你生母,她很美,你和她一样吧?”
“美,我?”
“嗯,”苏广年盯着他的脸,想起之前那几个孩子和他说的话,感觉都有些不敢再瞧他,“你父亲相貌也好,但你和你父亲不一样,定是像你母亲了,你母亲……她……她这是得多美啊?让你单单是个男子就能生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