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得兰草心暖到一塌糊涂,眼圈跟着一热,急忙背过身离开。
坐在朱兴德对面的五常子,直到兰草没了影踪才端起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一抬眼,正好看到他德哥在瞅他。
——
酒局散了,夜也深了。
其实要说感慨,今儿应该是朱兴德心里最为触动。
这不嘛,他正盘腿坐在炕上,和他的亲亲媳妇磨叨着:
“媳妇,你发现没有?自从我做过那个梦,我就有意和今天来的那些兄弟们疏远了。”
小稻停下梳头的动作,放下梳子,特意坐在朱兴德面前问道:
“梦里,你出事儿了,今儿来的人里,有在你那梦里不讲义气的?”
朱兴德声音低了下来:“嗯,有几个。”
“他们出卖你了?或是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儿?”
“那倒没有,就是没我想象中那么够意思。”
小稻听完,倒笑了下,“她爹,其实我一直想说,别太被那个梦影响。在那个梦里,你和两位妹夫关系走得还不近呢,可再看现在,我都嫉妒,我看你哪里像是拿他俩当妹夫,倒像是亲弟弟,甚至咱小妹夫,快成你眼珠子了。”
“那不一样。那是你不知道我们哥几个猎猪时,要敢将命托付给对方,稍稍不信任一点儿都做不到一猎一个准儿。经过这事儿,感情是不一样的。那些人和满山、峻熙还有六子他们没法比。”
小稻拍拍朱兴德盘腿的膝盖,让朱兴德看她:
“可我觉得有相同的地方。
比方说,是你先对两位妹夫敞开心胸的,才有了今日让我们姐几个都有些嫉妒的感情。
所以,在这现实里,你和两位妹夫的关系,和在那个梦中完全不一样。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你在现实里和你那些哥们再好好处处,结果很有可能也和梦里不同。”
小稻还带着动作,用手指比划着道:“咱们不和梦里的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心胸再大那么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或许就会和你梦里的完全不一样了,你说呢?”
朱兴德被逗笑,一手摸着脚丫子,一手掐掐小稻的脸蛋,故意装作恶狠狠地模样:“敢说我小心眼是吧?我看你最近真是要上天。”
小稻说,哎呦疼,我都困了。
当朱兴德搂着小稻,小稻早就熟睡后,他才又思考一遍媳妇的话。
嗯,徭役税银那么贵,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梦里那些兄弟没帮他就没帮吧。
有的兄弟还成家了,或许为了媳妇孩子,才会不敢为他出头,还要笑着嗯啊附和王赖子骂他的那些话。
或许转过身,他的那些兄弟恨不得在心里将王赖子骂百八十遍,在心里早已将王赖子撕烂也不一定。
都是凡人,谁还没个不得已呢。
记得小妹夫那阵想放弃科举,在猎猪时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躺在地上曾絮絮叨叨念过: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保老人晚年安康,稚子入得学堂,你我柴米油盐五谷粮。
但就是这碎银几两,也断了儿时念想,让少年染上沧桑,压弯了脊梁。
后面还说了句,反正干什么都是为那几两碎银,为何非要科举?科举要为猪所累……
总之,后面一堆屁话,听起来像是被野猪吓的想要出家,朱兴德就没再记下。
此时,再细品品那番话,少年染上沧桑、压弯脊梁,以及今晚吃饭,那些哥们与他酒后说的话,朱兴德忽然觉得自己释然了。
算啦,梦里没帮他就没帮吧。
又看眼怀里的媳妇,切了一声,朱兴德使劲搂了搂小稻:以免被这小女人说咱小心眼。
咱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被女人瞧不起是咋?
……
两日后。
左老汉站在朱家大门口,仰脖望着天,咋还不下雨呢。
之前怕下雨。
现在是不下雨很闹心。
俺们家收完粮了,你倒是下啊。
白玉兰疑惑道:“你站在大太阳底下干啥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毫无人烟的羊肠小道上,只有一辆骡车在前行。
朱兴昌脑袋上的伤口绑的严严实实。
他才眯瞪一会儿,再一抬头,三弟就将车赶错方向。
“你走岔道啦!”
朱家大房这几个坑货,只有朱兴昌小时候随他爷、随他亲叔来过几回县城,剩下的全没出过远门,最远就是到镇上。
还真不是他们故意闭塞。
对于大多数的庄稼户来讲,没事儿去县里干啥呀。来回不方便没个车,吃住哪哪都要钱,那是他们能溜达得起的?
朱老三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儿,他之前还纳闷过怎么没个赶路的人,急忙将车调转方向,口中埋道着:
“大哥,你别一会儿一觉行不行。才出县里,你不是刚醒吗?四面八方全是岔路口,我没来过,等我跑到咱镇上的路,你再睡。”
朱兴昌捂住脑袋,很想吼出你句:“你当我是困吗?我是控制不住的犯迷糊。”
但哪里有力气喊,其他人也打蔫。
出门这几日,朱家大房几人频频出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