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绍诚面上的平静被撕开，隐忍的怒意一点点被逼退到了潭底，那双黒邃的眸子内有慌张在显露。
“爷爷。”
“我倒要看看，你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
明越握紧手里的伞柄，眼看着跟前的身影矮了下去，凌绍诚膝盖压在了地面上，“求你。”
老爷子怔怔地盯着这个孙子，他就这么跪下去了。
他一直教育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为了个女人，就这么跪下去了。
老爷子上前踢中了凌绍诚的肩膀，他不想做无谓的反抗，身子倒在旁边的草坪上，那里有一处积了水，他手臂撑在里面，白衬衣的半条袖子都湿透了。
雨水打在凌绍诚的脸上，从他镌刻的五官轮廓处一道道往下滑。
凌绍诚冷着声音问他，“爷爷觉得够吗？”
明越手在抖，那把伞几乎要撑不住，可他不能上前，不能弯腰搀扶，只能看着。
凌绍诚不是怕了老爷子，而是害怕赌，更害怕去激怒他。
他甚至都不敢提出怀疑，凌暖青是不是在他手里？
他全部的杀伐决断都被扼杀掉了，他哪有那个胆子去赌？坐上赌桌的人，就算没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可最起码是要有那么一丁点底气的吧？
他的暖暖如今不见了，凌绍诚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什么尊严都要放下去。
“我不要她的命，我把她送走行不行？只要她不在你身边，我可以保证她过得好好的……”
凌绍诚直起身跪在那里，脊背挺起来，表情冷漠中透着不可商量的倔强。“不行，我要和她在一起，跟她一起生活，让她做我妻子。”
“你——”
老爷子当胸一脚踢过去，凌绍诚往后摔去，明越火急火燎地喊道。“您手下留情，凌先生病情还不稳，他……”
“他要是彻底疯了，也就好了，干脆把那个女人忘得干干净净！”
冰冷刺骨的雨水挟裹着泥水的脏污，将凌绍诚半个身子弄得泥泞不堪，他又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跪着。“爷爷，我当初把凌暖青带回来的时候，跟你闹过一次，可在她的事情上我从来都是不妥协的。要不然，早在那时候你就能把她丢出去了。”
第1034章 死都不会娶别人
“是，可我后悔了，我就应该在那时候制止到底！”
“你制止不了。”
老爷子慢慢地蹲下身，冯叔拿了一把伞过来，看他身上都湿了，赶紧将伞撑到他头顶处。
老爷子的目光同凌绍诚平视，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真的是他孙子吗？
真是那个内敛、沉稳，做事心狠手辣，从来不给人留情面的凌绍诚吗？
他怎么会倔到如此地步呢？
他从来也没有这么狼狈的在人前给他下跪过，人人都知凌家的两位爷，矜贵而骄傲，一个嚣张跋扈一个阴戾而深不见底，可是现在呢？
“我怎么就制止不了？”老爷子寒了心，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除非您想要了我的命。”
老爷子倒吸口冷气，“你这是在威胁我？”
“爷爷，是您在威胁我。”
雨越下越大，原本只是淅淅沥沥，最后雨点子大了下来，明越尽管撑着伞，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凌绍诚的后背湿了，腿湿了，他心急如焚跟着跪下去。
“老爷子，小姐是凌先生的命，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一定拉开他们，我也不忍心看着凌先生这么折磨，可是真没法子，您别逼他了。”
凌老爷子全程一张冷冰冰的脸，他这辈子最大的伤，就是折了一个大儿子。
在最好的年华，被身边最亲近的人给直接捅死了，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他将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在这个儿子身上，知他有接管重任的能力和天赋，可是一朝之间，却迎来了翻天覆地的灭顶之灾。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孙子如今也要重蹈覆辙，他看着真是心痛至极，即便知道这样做就跟扒了凌绍诚一层皮一样，可他不能放任。
扒了皮，还能长，再不济也是活着一条命的。
再不把凌暖青这个祸害剔除掉，他孙子的这条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老爷子铁石心肠，听不进去旁人的话。
“你听着，你想要保她的命，可以。”
凌绍诚眼皮子动了动，只是雨水冲刷过他的脸，他不能完全将眼睛睁开。
“席语那边我已经安抚好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去民政局。”
明越手里的伞一抖，雨珠顺着伞骨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有些落进了凌绍诚的颈间，他修长的脖子被冻得更加惨白。
“你说什么？”
“明天一早，你和席语去民政局。”
凌绍诚眼眸浅眯了下，似是看不清楚跟前人的长相，这是又要他娶别的女人吗？
一个倪蕾还不够，如今又来一个。
只是答应娶倪蕾的时候，没人按着他的脑袋，但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到时候，凌暖青又算什么呢？
五年前伤害她至此，她还没有原谅她，他更不想永远失去她。
“爷爷，除了这个要求，旁的我都能答应。”
“老大，我跟你说了，这不是交易，是你需要向我妥协，凌暖青的一条命和你的婚姻相比，哪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