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啊等......
宫灯在昏暗的夜色中渐渐明晰,卫子夫再一次放弃了希望,在言思的搀扶下,费力起身,“罢了,我们回吧。”
“母后,我们改日再来。”言思急忙安慰道,“总有一天...”
哪还有总有一天呢?言思猛然住了口,双眼微红的去看卫子夫,这是她头一次意识到,原来长辈没有那么多时间能等了。
就在将要登车的时候,卫广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姐!皇后!!”
卫子夫猛然回头,只见手脚慌乱的卫广拽着一身素色衣衫的卫少儿,远远冲她喊,“皇后,等等二姐!”
“二...二姐......”卫子夫连眼睛都不敢眨,慌乱的摔下脚凳,跌跌撞撞冲卫少儿走过去,生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言思一开始没扶住卫子夫,就不好贸然出手去够她的衣角,生怕再拽倒了母后,只能在后面紧跟着。
卫少儿在卫子夫泪眼婆娑的奔过来时,就突然停住了脚步,冷漠的看着她一路磕磕绊绊,委屈难过。
“二姐...二姐,你...”喉头哽咽,卫子夫仓皇又无措的站在卫少儿面前,双手欲伸却放,喃喃半天,才鼓起勇气,“二姐跟我一起去送送青儿吧...日后,日后去祭拜父母,就再也没有他了。”
卫少儿原本冷漠的脸,骤然变得更有些狠戾,“你拿父母威胁我?”
“我...没有...”卫子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就是...青儿走之前,提起二十年快到了...”
卫广赶忙插嘴,“二姐,你答应了我的。”
“答应了也可以反悔。”卫少儿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直直的看着卫子夫,出口的话语越发如寒潭般冷冽,“还有人答应会照顾好我儿子的,没做到也没有什么惩罚!”
卫广:“......二姐,去病的事也不怪...”
“二姐!”卫子夫努力把眼泪收回去,打断了卫广的说情,“二姐既然出来了,又何妨走一趟?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好!”卫少儿也很干脆,“几个问题而已,答不出来,莫再请我!”
这个二姐,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多了,要是想故意为难人,哪里有说不出来的?卫广着急:“二姐...”
言思也在一旁求情,“二姨母...”
“行不行?”卫少儿不为所动,一眼不错的看着卫子夫。
总归是个机会,哪有不试的道理,若是错过,他们姐弟此生就再也没有相聚的机会了,卫子夫压了压情绪,“行!”
“仆多哪年死的,你可记得?”
言思和卫广双双皱眉,仆多是谁?平民小卒什么时候死的,问卫子夫,这不是存心为难人么?
卫子夫却一愣,大脑却本能的脱口而出,“元鼎...三年,阿襄走的那年。”
卫少儿眼中这才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司马破奴如今在哪?”
“武威郡。”卫子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答得也认真了许多,“任郡尉。”
“高不识呢?”
“去了西南,跟路博德在一起。”
或许没有料到卫子夫答得这样快,卫少儿的声音不自觉少了些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田千城呢?”
听到这个名字,言思整个人差点跳起来,生怕一张口心就从嗓子眼蹦出来,手指瞬间拽紧了衣袖强行把几乎要喊出来的尖叫咽了回去。
卫子夫却在一旁毫无所查的回答,“在八校尉中任长水校尉。”
........
.............
紧接着,就没有问题再出口了,只有卫少儿一双美目,渐渐微红的打量着卫子夫,眼里如有风暴掩藏在沉默与平静之下几寸处,似要稍有缝隙,就会以山崩地裂之势吞噬一切!
“行...”半天,卫少儿才从牙缝挤出来一句,“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
没等卫子夫再说些什么,卫少儿也不用人扶,绕过她,大踏步的往门外走去,“我这样一身素服多年,也不用换装了吧。”
这是要去长平侯府了?卫广顿时反应过来了,喜不自胜的跑着跟上去,“不用!”
卫子夫却像骤然失了力气一般,靠在言思怀里,僵硬转身。
“母后...”
“无事,我们赶紧去,也好按时回宫。”
“好...”
姐弟五人,终是齐齐的聚在了卫青的灵堂,大概也算是在霍去病走后,头一次的无人缺席的团聚吧!
陈掌和张坐很有眼色的阻止了再来祭拜的人,只留了他们五个在。
殿内静得吓人,也不知最终站了多久。
卫子夫第一个走的,要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去;卫步第二个走的,他必须连夜回西南;然后是被叫走的卫君孺、卫广...
不过很快,卫广又折了回来,悄悄问还在守着的言思,指着前面仍然站在卫青灵前的卫少儿,问,“你知道刚刚二姐问的人,都是谁么?”
言思白皙的脸庞在烛光下,明暗不一,难得看出来几分沉静,“都曾是霍表哥麾下的人。”
霍去病原来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