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宁琛的眼底十分沉静,而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是同样沉静的叶筠。
在场的人,包括方才并未说话的皇后,都意外于宁琛的态度。
毕竟慎刑司传来的消息是那个叫柳枝的丫头招供了,是她给怡婕妤下的药。
不同于皇后三人的意外,叶筠心里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和宁琛之间,终于建立起一些信任了,不枉她费心筹谋许久。
“皇上,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做过的事情断然是不会背这黑锅,空口白牙的话不足以叫人信服,还请皇上容许臣妾与那宫女当面对质。”
“是啊皇上,明婕妤的为人,臣妾也是信得过的,不如叫慎刑司的人先把那宫女带上来吧。”
皇后立即附和。
她自然不愿意偏帮叶筠,但她也瞧出宁琛对叶筠的偏袒了。
温德妃和淑妃越是急着给叶氏定罪,她帮叶氏说两句话反而更能凸显她的贤良大度。
以前温德妃不久惯爱做这种事么,叫皇上觉得她柔善宽和。如今,也该是自己做好人了。
皇后不着痕迹的瞥了温德妃一眼。况且,她还要留着叶氏与温德妃抗衡呢。
宁琛本就是有几分信任叶筠的,此刻又有皇后说情,他自然顺着台阶下,命人将柳枝带上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自尽
柳枝显然是受过刑了,身上有鞭痕,十个手指被银针扎的鲜血淋漓。
慎刑司太监把她拖进来,像丢一块破布似的把她扔在了地上。
“婕妤……婕妤你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一看见叶筠,柳枝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快速的爬过去保住了叶筠的腿。
她满手血污,染在叶筠浅色的裙摆上看着分外刺眼。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这里,只要你好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自然不会平白冤枉了你。”
温德妃盯着那宫女,十分期盼她真的说出些什么。
柳枝咽了口唾沫,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咬了咬牙便道,“我说,我都说,是明婕妤嫉妒怡婕妤有孕,这才命奴婢想法子给怡婕妤下毒,怡婕妤身边的琼花是奴婢同乡,怡婕妤孕中不适,偶有打骂,琼花心里不忿,就和奴婢说过几回,奴婢便是从她这里找到了漏子,往怡婕妤的香炉里加了……加了麝香。”
“明婕妤,你就认罪吧,谋害皇嗣是要杀头的,奴婢实在不能替您隐瞒了啊!”
柳枝伏在地上痛哭,不知是怕的,还是内疚。
温德妃扯着帕子,心跳微微加速,压着些语调对着宁琛开口。
“皇上,人证在此,叶氏自打入宫就乖张跋扈,如今家里又得重用,怕是更目中无人,嫉妒怡婕妤有孕而下次毒手,并非不可能啊。”
“娘娘只听这丫头一面之词便要给臣妾定罪,未免急切了些。”叶筠冷声开口,“还是说,臣妾这一死,便正好替谁顶了这罪名?”
“叶氏你休要血口喷人!你……”
“够了!都给朕闭嘴!”
宁琛一声怒喝,温德妃吓得身子瑟缩一下,压着心里的恼意低下头去。
皇后在一旁看着,心里别提多舒畅。
这可是温德妃头一回被皇上吼。
“明婕妤,人已经带来了,你要对质,便问吧。”
“是,多谢皇上。”叶筠微微福身。
此刻她脑海里已经大致捋顺了些蛛丝马迹,没有犹豫,便开了口。
“你既然说是我指使你,那你且说说这麝香是从何而来,我什么时候给你的,有多少。”
“从何而来奴婢不知,这东西是您禁足刚解了两三天的时候给奴婢的,多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一小包,奴婢全部给了琼花,叫她每日往怡婕妤的香炉里放一些。”
“皇上,臣妾还请皇上派人把这个叫琼花的宫女叫来,再去搜一搜她的住处。”叶筠利落道。
元九这会子面色为难的上前,说那个叫琼花的宫女已经死了。
原是进慎刑司之前就被打过板子,受伤没能医治,就不大好,刚进去受了一点刑罚,人就没撑住。
宁琛蹙眉,“那就叫人去搜她的住处,不允许放过一处角落。”
元九应声,便亲自去了。
这一头,叶筠明显感觉柳枝的眼神中有了怯懦之意,心神紧了紧,稳住情绪继续追问。
“我将麝香给你之后,你又是哪一天交给琼花的?”
“奴婢记得,是婕妤生辰那一日,奴婢得了赏赐,偷偷留了两块糯米糍拿去给琼花吃。”
“哦,那就巧了,那一日芳修仪身旁的人来送礼,原是绿荷去送她走,后来是你去了,你这一去还许久没回,说是去了太医院一趟,拿了治风寒的药,可有此事?”
“是……是有此事,只是奴婢并未去太医院,是,去了迎燕阁,把麝香给了琼花,也给她糕点,因为正当差不好随便走,便借了送人的机会出去……”
“好,那一日是十月十八,今儿是十月二十四,足有六日,难道我不怕夜长梦多,只叫怡婕妤闻了这么久的麝香还没小产,只是觉得身体不适?”
叶筠死死盯着她,目光锐利如鹰。
柳枝本就心虚,被这般气势压着,愈发慌乱起来,“许是,许是量不足……”
“我做事素来果决,真想叫怡婕妤小产,难道会不给你足量的麝香,莫不是就闹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