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礼哎呦哎呦的坐在山坳里，莫清绾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弯腰向他伸出一只手的询问着，“可是摔到骨头了？你若是爬不下去，便叫林哥哥背着你吧。”念礼是最恪守规矩的小沙弥，他咬紧牙关的摇摇头，想要拒绝莫清绾伸出来的手，试图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但他脚落地的瞬间，便感觉到脚踝有刺痛的感觉，念礼痛得额头有大颗的汗珠落下。
林疏陌看到他的样子，二话不说的将他给背到背上，“应该是扭到脚，等回到芸娘子的草屋再给你治疗。你怕是要几个月都不能随意走动……”莫清绾看着念礼有些羞愧到几欲滴血的脸色，摇摇头无奈的说着，“你们这群小沙弥的迂腐念头何时才能够改改？都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还要担心什么规矩礼法。”
“念空大和尚难道没有跟你们说过，所谓的禅理礼法都是虚的。”
“那是些刚进门的小和尚们用来管控自己的，但若是抵达到一定境界，必定是要超脱这些的。”
莫清绾想起曾经听到过的故事，用来给念礼讲述的说着，“你可知道，从战乱恒生的年月有寺庙开门将妇孺老幼都给放进来，让她们住在山间的禅房里。那些产妇需要营养，和尚们便会给他们容出一些铁锅，让她们炖煮些荤腥来吃，而他们一面忍着味道，跑到后院去狂吐，一面要照顾着刚刚降世的孩童。”
“那些襁褓中的婴孩，需要母乳喂养。他们便在寺庙里袒胸露乳，和尚们会搭起雨棚给她们容身。”
念礼听到莫清绾的话，震惊到合不拢嘴，甚至是忘记了脚踝上的痛处。
林疏陌听着她说着似乎骇人听闻的故事，心里也是受到了些许的震动。莫清绾却是神情淡漠的看着前方，声音轻柔缓慢的询问着，“那若是按照你心中的禅理礼法，他们可算是破戒了？”念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眨巴着眼睛，盯着莫清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们在寺庙中杀生炖煮，自然是破戒了。”
“可杀生炖煮是因为要救刚刚降世的生命，他们又是做了善事。难道功过能够相抵吗？并不是！”
莫清绾抬头看着闪亮亮的北斗七星，轻拍着念礼有些茫然的脑袋瓜，“你要想的，要琢磨思索的还有很多要去辨析。他们并没有亲手杀生，所做乃是善事，自然是会得到福报的，想要修禅并不非要拘泥于礼法。”
“你看念白和尚，他半路还俗，难道从前的那些功德便是不作数了吗？”
“恰恰相反，念白和尚娶了六姐，成为驸马，如今倒是能够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做更多造福于百姓的善事和好事，岂不是另一件好事？”莫清绾的话，让念礼的眼神逐渐变得清亮起来，他似乎想通了很多，又像是有一束光照进了念礼本来有些迷茫的脑海里，他瞬间灿烂的笑起来，对莫清绾说，“多谢九公主提点！”
莫清绾吸溜着鼻涕，并不领情的说着，“我可没有说什么，都是你自个儿领悟的。”
“可莫要胡说！本来念空大和尚就非常想要留我在万宁寺，若是他知道什么，恐怕会想方设法把我留下来的，到时候你们可是没有安宁日子能够过……”莫清绾抬起双手，做出凶狠的表情想要吓唬念礼。
但她没有想到，念礼只是撇了撇嘴，眼神格外清澈的说着，“九公主是好人，我才不怕！”
——
草屋，清流侍卫帮芸娘打扫清理着屋子，芸娘偷偷瞥着他，感觉心跳的速度有些加快。
她在山涧里长大，接触过的无外乎是村庄里面的农户和猎户。芸娘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便是万宁寺的念白和尚，可是他的身上却有着一股不能靠近的清冷感。但是清流侍卫却不同，他浑身都散发着能够让人感觉到踏实的那种安全感，尤其是此刻清流侍卫帮她将许多抬不起来的沉重物件儿都搬到原本该在的位置上。
芸娘忽然感觉有些心慌，她明白，清流侍卫是九公主身边的人，她自然是高攀不起的。
想到这儿，芸娘的眼色逐渐暗淡下来，她抬手拦住清流侍卫，从他的手里把东西接过来，摇摇头的比划着让他坐在旁边稍事休息，“不用劳烦侍卫大人做这些粗活儿，您歇着，等会儿用晚膳便好了！”
清流侍卫感觉到芸娘忽然袭来的疏离，有些怔楞。
他本来想要追问些什么，却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莫清绾看得出两人之间是有着许多问题需要打破的，这并非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她直接喊出声音的说着，“清流哥哥，别愣着了。快点儿看看这小和尚的腿……他一路上都在忍着，可现在嘴唇都要被自己给咬烂了，怕是疼的厉害。”
“咳咳咳……”
念礼小和尚本来憋得极好，但是莫清绾高声的说着，直接戳穿了他的伪装，他一口气松懈下来，倒是猛地咳嗽起来，把自己的脸蛋儿给呛得通红。“九公主莫要胡说，我才没有！我乃是男子汉，这点儿痛还是忍得住的，九公主当日病时，都没有喊过两句疼呢，我自然不能输！”
这是什么值得攀比的事情吗？
莫清绾紧蹙起眉头，有些好笑的看着念礼的脸蛋儿，低头把他的脚踝给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