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乔宴林才睁开眼,朝僧人告别。
“施主去往何处?”
乔宴林苦笑一声,“筹备多年,该到我去做力所能及之事了。”
僧人没再细问,只又道了句阿弥陀佛。
乔宴林下山后便朝无怨道,“传消息下去,吩咐各地准备过多的棉衣和粮食,炭火分别就近送往云阳边境和江州,广陵,北戎边境。”
无怨一愣,“北戎未有战事啊。”
“今年的冬天会格外冷。”
乔宴林没回答无怨的疑惑,长叹一声忧心道。
他自知阻止不了战争,早早便请辞世子位将生意遍布各地,为的就是等大战到来之际,让边关的将士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缺少粮食和棉衣导致死伤无数。
“收拾行囊,准备前往北戎边境。”
无怨讶异,“为何?”
乔宴林闭上眼,没说话。
魏钰会前往北戎。
他很早便曾想过用各种方式提醒魏钰,藩王和云阳北戎可能在今年冬季会有变动,但话还未出口头便炸裂般的疼,不论什么方法都一样,他便知晓有些事情说不得,也说不出来。
他能做的唯有让将士们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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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北瑄醒来后将自己关在屋里,连续两日不吃不喝。
贴身小厮端砚在外头劝的声音都哑了也进不去,只得抹着泪在外头守了两天两夜,陪着主子不吃不喝。
魏钰回府得空都会过来在屋外静默许久。
他有心想要安抚几句,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七岁便养在霍家,霍家几位舅舅将他视若亲子,如今听闻噩耗,他心中亦痛的快要窒息,他深知不论是怎样的安慰,都没办法减轻失去父亲的悲痛。
这种伤痛,只有自己消化。
褚瑜也来了很多趟,不论她怎么劝里头都没有动静。
第三日的早晨,褚瑜终是没办法再放任不管,这样不吃不喝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琉璃,把门破开。”
苏琉璃一滞,犹豫道,“姑娘。”
端砚也在此时虚弱的站起来看着褚瑜。
“第三天了,你家公子熬不住。”
褚瑜身着白色麻衣,沉声朝端砚道。
端砚红肿着眼转头看了眼屋内,默了默后让开了。
苏琉璃见此,这才一脚将门踹开。
屋里,霍北瑄靠在床头神情呆滞,双眼无神。
也不知道他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
褚瑜鼻尖一酸,别过头擦了擦泪,才端着粥走过去,“四表弟,先喝点粥喝吧。”
霍北瑄置若未闻。
“我知道四表弟心中痛苦,但若二舅舅看到四表弟这番模样,又如何放心的下。”褚瑜略作停顿,才轻声道,“我已为表弟备了麻衣,表弟用些粥洗漱后去祠堂给二舅舅上柱香。”
“眼下几处战乱未平,路途中多有凶险,四表弟不适合在此时回广陵,待战事稍平,我和你表哥与四表弟一同前往广陵。”
霍北瑄的终于有所动作,他偏头看向褚瑜。
“二舅舅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四表弟,四表弟是二舅舅唯一的血脉,该要珍惜身子,四表弟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二舅母。”褚瑜继续道。
霍北瑄面上终于有了别的神情,紧接着他弯下腰捂住脸小声呜咽。
褚瑜顿了顿,将粥放至一旁,站起身上前拍了拍霍北瑄的肩膀,柔声道,“四表弟哭出来会好受些。”
这话一落,便听霍北瑄嚎啕大哭起来。
褚瑜半仰着头,眼泪无声的一滴一滴往下落。
未及弱冠的少年听闻父亲战死的噩耗哪能承受得住。
若不哭出来憋在心头更是伤身。
候在外头的人听得里头撕心裂肺的哭声皆抹了泪,端砚更是哭的几近岔气。
挽冬抱着麻衣蹲在端砚面前,劝道,“去换上吧。”
端砚看着挽冬手中的麻衣,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四公子这里有夫人在,你安心便是,我给你备了些粥,你用完后陪四公子去祠堂给二爷上炷香。”
端砚听着屋里逐渐安静下来的哭声,颤着双手接过麻衣。
褚瑜半揽着霍北瑄的肩膀,无声的安抚着。
等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便道,“你已两天不吃不喝,先用些粥可好?”
霍北瑄不语。
“端砚也在外头断食断水两日。”
过了一会儿,霍北瑄才轻轻动了动。
褚瑜便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坐在矮凳上端起粥,舀了一勺递到霍北瑄嘴边,柔声道,“来。”
霍北瑄抬眸看向褚瑜,见褚瑜红肿的眼里泛着血丝和疲惫,却还是温柔的看着他,他心中顿生一股内疚,表嫂所忧心之事本就已经够多,这两日还这般为他担心,实属不该。
霍北瑄便要去接褚瑜手中的碗,沙哑着嗓音道。
“我自己来。”
褚瑜避开他的手,将勺子递到他嘴边,柔声道,“你既唤我一声表嫂,我便该要照顾你,你表哥这两日每从宫中回来都要到门外守着你一会儿...你也别怪他没进来,他视二舅舅如父,心里也不好受。”
霍北瑄忍着泪点点头。
“来,先把粥吃了。”
褚瑜轻声哄着。
就这样,霍北瑄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碗粥,看褚瑜将碗放好,他才颤着声音问,“父亲,走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