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越祎走出房中,就见远处飞来一群小仙童。
仙童将手中的物件放下,向她行礼,道:“月一仙君。”
“这是?”
“这些是仙帝赐给玄溯仙君的。”
越祎猜测道:“莫非他也被封为了月仙?”
“正是,今日仙朝之上,仙帝本想封为北海仙君,玄溯仙君好一番谦让,推拒了去,才被分到了月宫。”
小仙童面上是全然的困惑。
北海仙君可不是月仙这样空有高位而无实权的虚职,真不知他为何自请来了这清寒之地。
都说刚飞升的仙者不明白这些,可观那玄溯仙君该当是胸有沟壑。
越祎思虑着这北海仙君,按理不该给飞升者,不由道:“那万卷司的仙石是玄溯弄坏的?”
“是呀,月一仙君也听说了?当日好大的动静呢!”
玄溯来时,见越祎与小仙童们有说有笑,忍不住驻足看了好一会儿。
仙童们三三两两地散去,玄溯现出身形,道:“今后你我也算比邻而居了。”
“为何不去北海?”
玄溯淡声道:“北海太远。”
远离天宫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离月宫太远。
越祎并未多想,揶揄道:“倘或这‘玄溯’之名也用不得,依着仙帝取名的习惯,你岂不是要叫月二?”
玄溯:“……好在能用。”
越祎帮他整理好住处,二仙到了院中坐下。
玄溯道:“你收的那只护剑灵兽呢?可还惹事?”
那龙野性未除,他担心会伤到她。
“虽比不得旁的灵兽乖巧,但心思单纯,这些年也算安分,他此刻就在水中。”
玄溯的目光转向水面,忽然抬手,搅动了一池清水,池中生出巨大的漩涡,青金色的龙身被法力托起。
玄溯隔空一点,将他困住。
应时目露惊骇,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他一巴掌拍死,忙道:“祎祎救我!”
玄溯松开手,任他落入水中。
临了不忘捏诀,将越祎护在屏障后,那溅出的水滴,未沾到他们半分。
纵是因这亲昵的称呼有几分不满,但此龙的模样再无杀心,显然是被驯服了。
越祎在一侧看着,并未阻止玄溯的动作。
他非嗜杀之徒,也不会欺凌弱小,这是在试探和警告应时。
应时懊恼地潜入水底。
自己这样露怯也太不争气了,在她眼前丢尽了脸面……
可那个仙属实不好惹。
月仙不该是温柔和善的吗,怎么个个都凶残得很?
仙帝也真会挑!
夜幕初至,越祎抬手将月光遮住大半。
如此从人间一望,天上高挂着一弯弦月,隐约可见月中影影绰绰。
越祎与玄溯坐在院中,桌上摆了一局棋,放着两壶仙酿。
玄溯想推辞说酒量不佳,但见越祎笑得开怀,也不好扫兴,只得饮了几杯。
“我听闻你在找一件神器?”玄溯解释道,“也是今早上殿听封时我未看到你,去问了别的仙官方才知晓。”
越祎点头,将卷轴铺在桌上,一面指着其上的光团与飘出的字迹,一面讲着掌握的消息。
语罢,想到了那万卷司的仙石。
无论何等耀眼的光,都有先例,可将其弄坏的却只此一个。
“玄溯,你飞升时可有想起往世的记忆?”
“并无。”
“分毫都没有?”
“也就只是将修仙界的记忆再度回望了遍。”
且多是与她有关的。
越祎斟酌着道:“你除却可能是仙阶极高的仙君,也可能是神祇的转世。”
玄溯心知她是想让他一试,他被反噬也无妨,然而……
“若我不是,你又会招致反噬。”
越祎有些无奈地道:“你不担心自己,反倒怕我有事?”
不过他说的不错,倘或她猜错了,连累了他也受伤,到底不妥。
越祎正想将卷轴收起,却见玄溯已然以法力划破指尖,道:“至多不过是修养段时日,刚好住在一处,也方便了你那化形的灵兽忙前跑后。”
二仙相视一笑。
水底的应时:“?”
玄溯望着空中的字迹,道:“放在何处为好?”
越祎审视一圈,指着第一行没有标注界名的空白处,那里飘着一团蓝光,与他的眸色如出一辙,道:“试试这里。”
血一触到光团,霎时蓝光大盛,凭空显出一支漆黑的毛笔,玄溯思索片刻,将名字书上。
行云流水般的两字收尾,蓝芒闪烁着,在越祎的识海中落下一道声音:“天道归位。”
越祎回神,道:“玄溯,你是天道。”
也依她先前所推测的,这不掌管任何一界的位置,是留给了天道。
天道是初代神祇,也是此间唯一在位的神。
如此想来,当年在万千世界之上,天道的本体曾与她见过一面,且分明是认识她。
可惜了,若天道没有沉睡,还能问上一问她的来历。
“原来如此,”玄溯恍然,“难怪我修炼之途顺遂异常,难怪我能看到修士的道心,也难怪……”
无情道会容忍他的私心。
他本身就是天道,又怎么会道心不稳?
越祎也想到了他曾对自己剖白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