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祎心知派她来此的魔修不会轻易放弃她这枚棋子,怕是有了什么新计策,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就当多了一个闲聊的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温温和和的模样总让她想起一个人。
白钰。
不同之处在于,白钰的温和仿佛是骨子里带的,生而即有;而这魔修只是暂时收起了爪牙,戴上了温和的假面,以降低他人的戒心。
蒙眼的魔修走到桌旁坐下。
“近来可还好?”
一个外形优越的修士,实力过人,总能在修炼上指点她一二,还时常送些修炼的丹药,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偶尔在交谈中透露出眼睛背后的悲惨往事,意图勾起她的怜悯之心。
她若真是原主,从未体验过人间真情,也从未见识过尔虞我诈,很容易就陷进这人编织的情网。
可惜她不是。
漫不经心地一边翻着书,一边与这魔修聊着近况。
“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魔修薄唇微抿,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
越祎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这般示弱的请求姿态,好像她能拒绝一样。
她可没有忘记,两人的地位并不平等,她只是枚棋子。
“不妨直言。”
“百年之后,求如山小秘境开启,秘境中有一仙草名为‘帝女泪’,烦请祎祎为我取来。”
“秘境要何等修为可入?‘帝女泪’又要如何寻?”
“此秘境只有金丹期与元婴期的道修可入,至于‘帝女泪’的消息,我会在你入秘境之前交予你……”
魔修又说了许多宽慰的言语,越祎心中叹了口气,只怕日后修炼要更努力些。
送走了魔修,越祎又翻了几页剑谱,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便放下剑谱,开了窗。
看到天际的景象,无怪乎众人会这般震惊。
分明是深夜,北方的天空却如同有一轮旭日正在升起,绚烂的云霞聚成一团团各异的形状,边缘散落着点点蓝芒。
越祎用目光描摹着云影的轮廓,莫名想起她曾在古画中见过的万兽来朝与神鸟相贺。
不像是渡劫,这派祥瑞之气,倒像是什么问世。
比顶级丹药出炉和仙器问世的动静还大,也不知是何物……
夜间的风有些凉,越祎合上了窗。
想来是与她无关的。
百年后。
落秋峰上空劫云满布,沉沉地压在山头,隐约可见碗口粗细的闪电划过。
路过的问道宗弟子纷纷驻足。
“不知是哪位师兄师姐在渡雷劫?”
“看着像元婴期的雷劫,是慕绮思师姐吧。”
“可我前几日见师姐,不像是准备渡劫的样子啊。”
众人议论着,见劫雷一道道落下,不久后劫云消散。
“三道?”年轻的弟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竟是金丹期?”
“这么凶险,我还以为是元婴期呢。”
“金丹期……莫非是落秋峰那位小师妹?”
“除了她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嘶——可她才修炼了两个甲子啊!”
落秋峰,修剑崖。
越祎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自百年前答应魔修取仙草,她便以打坐代替了晚间的休息,以此提高修炼的速度,魔修给的丹药几乎没有碰过。
这是为了长久的修行作打算,毕竟短期内可以依靠丹药将修为硬生生堆上去,但时日久了必定会显现出弊端。
依靠无情道法之力和勤修苦练,偶尔借一下顿悟的势,如今总算卡着与魔修定的百年之期突破到了金丹期。
可以睡个好觉了。
“小师妹!”
越祎回头,见是落秋峰的三位师姐慕绮思、唐落星、何月,以及两位师兄楚冠、杜归言。
颜秋在收越祎为徒之前,已经许久没有收过徒弟,在越祎拜入师门之后,又是许久不见徒弟上门。
后来颜秋连拜师大典都不去了,越祎就成了落秋峰最小的弟子,人人唤一声“小师妹”。
慕绮思见越祎并无境界不稳的征兆,松了口气。
“真好,这下我们落秋峰的弟子就都是金丹期了。”
楚冠叹道:“小师妹修炼得也太快了些,总觉得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超了。”
何月忍了又忍,还是直言道:“楚师弟,你一天到晚好吃懒做,师妹终日刻苦修炼,不赶超才是怪事呢。”
当初他们知道小师妹整晚打坐修炼的时候是震惊的,虽说修士可以用打坐来代替入睡,但实际这样做的人并不多,更不必说百年如此。
楚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今日人齐,不如我们给小师妹庆贺一番。”
慕绮思眼睛亮晶晶地道:“好!我去师父的库房偷……咳,取两坛‘胡不归’。”
句尘从飞剑上下来,便看到落秋峰的师弟师妹们围坐在树下,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放着瓜果甜点,几壶清酒,旁边一人弹着琴,琴旁还有一局残棋局。
见到越祎的面上轻松的笑意,句尘不由挑眉。
“饮酒赏月,好兴致啊。”
“大师兄。”
句尘也不在意师弟师妹们有些害怕和局促的神情,转向越祎,笑道:“恭喜师妹步入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