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模样有些傻,许松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可是犹豫过后,澹台雁却仍是摇了摇头,要将许松蓝送到隆州,看着她上了船再走。
“阿娘,随行的护卫就这么多,若是分成两拨,只怕路上会出什么纰漏。”
为了掩人耳目,龙武卫并没有随行护卫,若是澹台雁这时候回九成山,言家势必要分出一半人来护送她,来邓州的这一路并不太平,澹台雁只怕越往南,情况越复杂,到时候言家只剩下一半护卫,更容易出事。
但若等到隆州再走,一则可以让在隆州的言家护卫接手护送,二来看着许松蓝安全上船,澹台雁回九成山时也能更安心些。
“……更何况,现在是太平时节,又不打仗,也没有什么灾荒,行宫那头有龙武卫守着,想必陛下也不会有什么。”
母女俩商定之后,又同言天冬和澹台彦明对了对,彦明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言天冬想了想,也说今岁冬日比以往都更冷些,也是该早些赶路,免得到时候江面结冰,就算到了隆州也迟了。
既是如此,那众人便不再留宿城中,只是稍事休息,补充食水之后又匆匆走了。
澹台雁想得周到,只是行宫中的情形并不如她预想的那般平静。
正在言家车马辘辘往隆州走去的同时,九成山行宫层层封锁,百姓也都封门闭户,街道上再不复从前的热闹,十分寂静,鸦雀无声。
明德殿中,褚霖在圣旨上稳稳地落下大印,待朱红印迹干透,卷起圣旨递给玉内官。
“你带一队龙武卫绕山路走,出城之后南下,将这个送去给阿雁。”
外间形势严峻,大战一触即发,此时一走了之无异于叛逃,玉内官不敢接这圣旨。
“陛下!”他掀袍下拜,重重磕头道,“陛下,这时候就让臣守在陛下身侧吧!”
“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不会武艺,在这里待着又有什么用处?”
“可是……陛下!”
褚霖将他扶起来:“去吧,朕只信你,这封旨意只有你能送去她身边,有你在她身侧,朕也能安心些。”他见玉内官仍在犹疑,又笑道,“朕这里有龙武卫和冯将军守着,只怕比你还要安全些。”
玉内官知道圣旨要紧,也知道流落在外的皇后更要紧,只得低头应承下来。
时间紧急,他接了圣旨便要赶在天亮前尽快出城,玉内官只来得及再回头看一眼。
明德殿中,年轻温和的帝王不怒自威,凛然不可犯,而他身侧的龙武卫大将军冯暄身披重甲,手持长刀,亦是忠心耿耿,是护卫帝王的一柄利器。
也不知是皇帝寻常的态度,还是冯暄严整的姿态安抚了玉内官,他稍稍放下些心,一路小跑出了殿外,带着龙武卫连夜南奔。
行宫中发生的一切澹台雁毫无所觉,她只知道,在南去的这一路上,民间流言不利于褚霖的流言是越来越广。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但脑海中的思绪有如一团乱麻,她连个线头都扯不出来。
也只能等先到隆州再说了。
因害怕江面结冰,言家的车队这一路上再没停留,很快便到了隆州,但正如言天冬所预料的,江面果然结冰了。
众人无法,只得在隆州城又待了几日,等到船工破开冰面之后再渡江。
澹台雁就这样多留了几日,等到许松蓝和言天冬坐船走了,一回头却发现澹台彦明还在。
她不由疑惑道:“兄长不是要去往壁州么,怎么不一同上船南行?”
眼前的这个堂兄,同澹台雁记忆中那个不分是非黑白,眼中全是戾气的国公府大公子完全是两个人,十年过去,澹台彦明也变得沉稳许多,许是因着旧年间接害许松蓝小产的愧疚,又或许是因着这些年许松蓝对他的真心照拂,如今的澹台彦明,也是真心地尊敬照顾许松蓝。
澹台雁知道他是特地为了护送许松蓝才选在现在南下,这些时日也见着他是如何维护许松蓝的,便也对他多了几分好颜色,终于肯叫一声兄长了。
只是澹台彦明好似不大习惯似的,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从隆州去壁州不一定要走水路,走陆路还更方便些。
澹台雁蹙眉:“兄长不是要归营吗,那怎么还……”
她正思索着要怎么把赶人的话说得婉转些,那头孟海急匆匆地闯进来。
“娘娘!”大冬天的,孟海跑得满头是汗,“玉内官来了!”
第67章
玉内官是掌管内侍省的内侍监,除了负责皇帝的日常起居之外,行宫中大小事务都要仰赖他的决定。
天寒地冻的时节,他不好好待在行宫,跑来隆州做什么?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澹台雁连忙让孟海将人带进来。
玉内官一路奔波,日夜兼程,早没了在行宫中三品大监的威仪,汗湿的发丝粘在额头上,脸上都是灰扑扑的尘土。
一进屋见到澹台雁,玉内官便奉上圣旨,双膝跪地悲泣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澹台雁连忙将他扶起,玉内官满脸是泪,抽噎一阵才勉强镇定下来,说明白了事情经过。
在澹台雁南下之后没过几日,宁王便向天下发出檄文,说要讨伐褚霖。
檄文是宁王门下诗人所写,其中历数褚霖几大罪过,先是说他五年前登位时是得位不正,是“方伯叛主,盗窃神器”,暗示节忠太子死得不明不白;又说褚霖处置崔氏一族乃是“夺□□女,残害忠良”,将崔从筠一案描绘成天子强逼世家女不成,便反咬一口说她谋逆犯上,连带着整个崔家都被罪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