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闻言轻笑:“若是没有生气的话,那为何每回回府都避开你小叔?”
这几个月,童之虽然住在外边,但每个月都会回一两回府,看望华音。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叔。”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故而从小就探听裴家的事,也就知道了裴家世代的风骨清流。
小叔为裴家洗刷冤屈,把自己半生都舍了进去。
而他,似乎什么都没做。
且他现在的身份,恐怕也只是给裴家蒙羞罢了。
华音隐约能猜得出童之的想法。
沉默了片刻后,她道:“你小叔不在意这些虚的,在意只有亲缘。”
童之一笑,轻松道:“我知道,我也看开了,既然都事已成定局,只能接受了。”
看了眼碧蓝的天,又道:“原本还想在外头多待一些时日,但想到小婶快生了,便也就收心回来了。”
既然没有为裴家付出过什么,便也就竭尽全力的协助小叔养好裴家的子嗣。
*
华音临盆日子几乎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裴季需得离城办公,约莫十日左右。
起初裴季不大想出去,但奈何依旧兼任摄政大臣一责,便也就去了,打算及早办完,早日便赶回来。
原本要十日的公务,裴季只六日就赶完了,马不停蹄的赶回金都。
早间城门刚开,裴季才进城,正巧遇上了要出城传消息的裴府探子。
听闻华音要临产了,裴季撇下收下,快马加鞭横穿金都城,往裴府而去。
到了府门外,直接翻身下马,快速地往府中疾步而去。
遇上前来的小管事,把刀和马鞭直接塞给了他,问:“情况怎么样了?”
管事接过刀和马鞭,抱住后,快步追赶在身后,急声道:“昨晚夫人就有要临产的迹象了,公子早早便让几个稳婆轮番值夜,早间夫人便有了要生产的迹象。”
听完管事的话,裴季脚下步子如飞,管事追得气喘吁吁也追赶不上。
几乎追到寒院时,已经追不动了,只能扶着柱子喘气歇息。
裴季入了寒院。
主屋外守了好些个下人端着热水守在了屋外,房门一开,便有婢女端着血水从屋中出来,屋外的人也交替的把水快速端入。
还未走到主屋,便闻到了血腥味,裴季脸色瞬息一紧。
童之就站在门外守着,似乎听到下人说了什么,连忙转身往回廊望去。
裴季已然快走到了跟前,正要开口间,屋内忽然传出婴儿的一声响亮的啼哭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
几乎一时间,屋中传出了稳婆惊喜的声音。
院外所有的人都猛地朝着产房的房门望去,都又惊又喜。
童之惊喜的那几息之间,身旁似有疾风掠过。
房门才开缝隙,瞬息便被人从外往外拉开,还未看清是何人,人便已经入了屋中。
刚打开房门的碧玉和门外的人面面相觑,然后看向童之,小声问:“刚刚进去的可是大人?”
童之点了头,急问她:“什么情况?!”
碧玉脸上顿时一喜:“是位小女郎。”
童之愣了一瞬,随即抚掌喜道:“女郎也好!女郎也好!”
稳婆把孩子抱到了外间,传了话后,童之才随之而入。
看着刚生出的小人儿小小的一个,连眼睛都还没睁开,浑身红通通的。
小小软软的一个,已经练习过多遍的童之也不敢随意上手去抱。
稀罕的瞧了许久后,才低声问抱着孩子的稳婆:“大人可瞧过了?”
稳婆回想方才的一幕,不免笑道:“我接生这么多年,甚少见到连孩子都不瞅一眼就直接进屋子看产妇的,大人便是这少数中的其中一个。”
童之闻言,往产房的门口望去。
因生产不便,在产房内外间挂上了帷帘。
这时,帷帘掀开,裴季高大的身影也从里边走出。
方才在外还紧绷着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些许,但脸上依旧有一股沉着的气息。
童之猜测小叔是见着了华音苍白虚弱的模样才会如此。
华音素来坚强,但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再坚强的人也会虚脱。
稳婆怀中的小丫头忽然发出细微的轻哼声,裴季循声望去,静默了片刻,才抬脚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看了眼稳婆怀中皱巴巴的小丫头。
眉头一蹙,嫌弃的开了口:“真丑。”
童之:……
稳婆:……
未等稳婆说长开了就好,他便抬起手臂伸了过来:“给我吧。”
稳婆看了眼大人那双宽大的手掌,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刚出生的小娃娃放到了那双铁臂之中。
稳婆和童之都屏住了呼吸,虽然胆颤心惊的,但又不敢说不让抱。
毕竟大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抱自己的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人小心些,这刚出生的孩子,脖子都很脆弱,手掌需得托住……”
话语还未全嘱咐完,便见眼前杀伐果断的凛冽男人抱得非常地温柔,健壮的手臂和宽厚的手掌分别托住了小娃娃的背、颈、头。
这姿势抱得十分的稳,完全出乎了二人的意料。
裴季望着怀中的小不点,叹了一口气:“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娘,这般丑,长大嫁不出去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