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从武则天的脸上找到些其他的神情，比如说不可置信什么的，毕竟也算是朝夕相处的群友，见了面总该有个表示才对。
可是没有。
武则天就像真的只是第一次见她一样，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与极有分寸感的距离，说话间连身后的老张都没有落下。
“这位就是……老张吧。”
武则天似思索了一瞬，她笑着，“刚刚听同事说起来过，夸你细腻又认真，在许多方面都很有天赋。你和局长一道出去，今天上午的事情解决的还算顺利吗？”
“还好，还好还好。”
老张受宠若惊。
他的角色就是一直被忽略的那种，突然被武则天cue到，难免有些慌张。
老张笑了一声，“这突然被女皇提名，竟然有点不知道手该放哪里了。”
他的手也确实略显紧张的拽着裤兜，可这一句，却叫整体氛围都放松了下来。武则天看着他的手笑了几声，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管理局的方向，“我们还以为今天见不到局长了，刚打算要走，副局长和秘书留在里边叫他们尝尝新茶，我就出来逛逛，竟能与局长偶遇。”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梨花一眼，“真是缘分匪浅。”
很快，局里那些人都出来了，两拨人又说了许多场面话，这才到了告辞这一环节。
大家都散了，梨花对朱玉安点了点头，朱玉安会意，径直随梨花进了局长办公室，拿出早就买好的礼品，“这两小盒是最新出的保健品，我打听了，蒋会长还是挺信这东西的，而且拿着也不算扎眼。”
“这两条是烟。”
朱玉安指了指另外一包，“都是纯手工卷的，烟草也是顶级。”
那一定很贵。
梨花以前不缺钱，爸妈常年在外，所有对她的愧疚都体现在了金钱的供应上。现在……总之以后，干什么都不能大手大脚了。
何况人情往来少不了，这上头的钱也不能省，算计来算计去，也只能对自己再苛刻一些。
梨花点头，拿出一个信封，压到了保健品的盒子里。
蒋兴业知道今天梨花要请自己吃饭，本来还有其他饭局的，可想着是孟垂永的侄女，也实在想看看这个只身探碧游山庄、救出金玉等人的勇士究竟长什么样子，便推掉了所有应酬，带着秘书王宇博，按时去往明珠酒店赴宴。
说是赴宴，似乎有些太郑重了。
但今天到场的几个人，其谨慎与庄严，都是不亚于可以赴宴的程度的。
梨花扣好领扣，微微叹了口气。
古来要打仗，必然是得先礼后兵。
“礼”之一字，是亮态度，是摆姿态，也是探虚实。
到了明珠酒店，蒋兴业和王宇博还没来，她们先与服务生核对了下菜单与上菜的顺序，接着就是端坐在主人座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两刻钟后，蒋兴业到了。
与梨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并不老，或者说，是因为保养得当，所以看起来还很显年轻。
资料上显示蒋兴业与孟垂永等人是同龄，但就这么看着，他两鬓还是乌黑的，皮肤也紧致光滑，并不像上了岁数。
梨花微微怔忪，一时觉得，似乎这声“伯伯”叫不出口了。
“梨花，梨局长。”
蒋兴业反客为主，“久仰久仰，巾帼英雄啊！”
“蒋会长过谦。”梨花赶紧让了让，“没想到蒋会长这么年轻，来的路上我还觉得叫会长太过于生分，这可好，连个套近乎的词也想不到了。”
蒋兴业闻言，“哈哈”笑了一声，“是那保健品有功效，回头我推给你。”
“是这个吗？”
梨花依然觉得“伯伯”叫不出口，而且看着，蒋兴业是个很重视外在的人，恐怕这声“伯伯”把他叫老了更不开心也说不好。
她应着蒋兴业的话音，从朱玉安手中接过礼盒，拆开一半，拿出个精巧的小罐子来。
礼盒并不是完全密封的，罐子在里边的时候，压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可这罐子一拿起来，蒋兴业就瞥见了盒子里的信封。
他了然。
梨花将罐子转到配料表那一栏，推到蒋兴业面前，“我也是瞧见这保健品里的配料不错，所以拿来给蒋会长尝一尝 。”
“也不用总是会长不会长的。”
蒋兴业笑了一声，仔细看了看罐子，点头道，“我和老孟是同学，照理你还叫我伯伯就行，不过我这人就怕别人把我叫老……这样，咱们私下里，你叫我哥，正经场合，还是互称职务，你觉得怎么样？”
一直到现在，整个局面的节奏都是蒋兴业在把控着的，梨花几次试图把握节奏，可总被蒋兴业不轻不重的给带了过去。
这人圆滑的很，恐怕在这官场上，已经渗透了整本兵书。
梨花干笑了几声，“都听业哥的。”
此时服务生上了一壶茶，梨花起身，亲自给蒋兴业添了半杯，“业哥尝尝，这个地方我做过攻略，吃饭之前先喝几口梅子青茶，再吃鱼片时会更开胃清爽，之后的菜也不会觉得肥厚油腻了。”
服务生听懂暗示，将三文鱼片端了上来。
梨花不爱吃这个东西，她的口味其实更接地气一点，没事干烤个蜜汁红薯、烙个土豆、老干妈配上米饭，都是绝顶好吃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