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该怎么得体地告诉陆良平，他和谢忱已经解除婚约将近一年了。
又该怎么让谢忱答应除夕那晚两家的饭局呢？
他起身，携着重重的心事正准备离开书房，却被陆良平叫住：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陆擎愣了愣，“您还有别的事？”
陆良平眯着眼，不紧不慢道：“这儿没别人，你老实跟我交代，那个叫叶蓁的艺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陆擎刚放松的心瞬间又被提起来，陆良平狩猎一样的目光，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没什么来头啊，刚才不都说清楚了嘛，就是个普通的艺人……”
陆良平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半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陆擎，你以为几十年的饭我白比你多吃的？你那点小伎俩，骗骗其他人还可以，想骗我，也不看看自己姓什么。”
陆擎扶额，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要跟我说你是什么见义勇为，其他人也就罢了，楚萧那孩子性格并不冲动，但他能和俊杰打起来，足以说明叶蓁的重要性。”
“你母亲这些年除了一些搞画画的，什么时候和年轻小演员走近过？更不要说替她求情了。”
“还有鸣乔新片的女主角，挺顺也是她，我倒想知道，哪户人家的女儿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和我陆家这么多人扯上关系。”
陆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什么都被陆良平记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将叶蓁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陆良平。
但他没料到，叶蓁能引起陆良平的注意，是在这样尴尬僵硬的情况下。
陆良平到底是陆良平，陆擎知道，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说，他也会派人去调查叶蓁。
与其这样，倒不如由自己来亲口告诉他。
陆良平不耐烦地催促道：“说话！”
陆擎被他一激，当即产生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
一想到阮挚的那些误解，一想到自己唯一的侄女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一想到她至今还没喊过自己一声舅舅……
焦急、渴望、心疼、惆怅种种被他压抑已久的心情突然爆发，他再也忍不住，走到陆良平面前，眼神直直地与他对视，无比郑重道：
“爷爷，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你可能觉得不敢置信，但我还是要说，并且我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我说得是真的……”
陆良平睨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人格值得我相信的吗？”
“呃……”
“那我走？”
陆良平淡淡道：“说吧，我倒要听听看，这个叶蓁是什么来头。”
——
美国，顾家。
窗帘拉开的一瞬，一双美丽慌乱的黑眸对上了顾铮惊诧的蓝眸。
二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顾铮放下手里的棒球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Lily，你知道回家，这很好，但你非得像个小偷一样躲在窗帘后面吗？”
“我给你个惊喜不行吗？”
顾缱一把推开他，快步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了眼门外，随后把门关起来。
“惊喜？你确定不是惊吓？”
“我刚回来，不想看见他。”
顾铮一怔，“父亲？”
顾缱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随即走到他的床边坐下，双手撑在身侧，仰着头看他：
“你怎么回来了，想我了？”
顾铮重新拉好窗帘，答非所问：
“你和父亲吵架了，为什么没和我说？”
她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景廷。”
“说起来，这次完全是他的错。”
“从前管着我的学业也就算了，现在连我喜欢谁都要管。”
她说着，眉眼间的不耐和厌烦越发的清晰。
顾铮微微皱眉，却没有否认。
“对了，你见过母亲了么？”
“嗯。”
顾缱拉着他坐到自己身旁，低声问：“你有没有觉得，母亲这两年精神不太对？”
“怎么说？”
“前天去叫她吃晚餐，她在酒窖里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手里好像还拿着一张照片……”
顾铮挑眉，“你说的是真的？”
顾缱翻了个白眼，“我骗你干嘛？”
顾铮蹙眉，回想今天和凯瑟琳在一起场景。
除了一如既往地低迷伤感和沉迷酒精以外，他并没有察觉到凯瑟琳的气质有什么变化。
除了砸红酒的那一幕。
在他看来，那只是她宣泄长久以来堆积的负面情感的一种方式，也符合她的性格，并不算是异常。
“那你看见照片上是谁了么？”
“那倒没有。”顾缱狡黠一笑：“我猜是个男人，而且不是父亲。”
顾铮板起脸，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许乱说。”
顾缱拉过他的手，晃了晃，眼神期待地看着他：“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回伦敦？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顾铮没说话，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顾缱的目的是什么。
而这也是她和顾辙发生争执的原因。
“你知道的，父亲不会允许你去找他。”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