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她家孩子还在上学，正是缺钱的时候，可能换成别人退了也不一定……”
……
简姑姑清楚后面的话是什么。
职称、论文、报告、升学率，评价老师和学校水平的多个元素，她错过了最佳的一段时光，在人们口中总是遗憾的。比不了同龄教师的教学成绩，也比不了年轻教师们的论文水平，地位不尴不尬，提早退休选上她本也是正常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聊天戛然而止。
简姑姑若无其事地端着水杯，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刘老师、王老师，早，我去接水，你们要接吗？”
“早、早。不用了。”
背后议论八卦的两个老师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确定自己的话被听到了多少。
小刘老师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亲亲热热迎上来，“简老师呀，你昨天带来的香蕉是在哪里买的？上次那家卖芒果的店还是别的店？”
简姑姑怔了一下，“是我侄女从国外寄回来的，说是原产地现摘，吃起来放心。”
“噢哟，那出息得很呀。难怪好吃效果又好……”
说到出息的侄女，简姑姑脸色好得不得了。只是听着同事夸奖里三句不离简浅浅会挑水果，她不禁有些迷惑。
家里吃水果吃得多，会挑是基本操作，她也看得出水果好，只是她最近操心着提前退休的事，食不知味，前天拿到水果也没心思吃，怕把一大箱放坏了，就带来给同事们分了分。
但是，水果再好，也还是个水果，怎么小刘老师都快把它吹成保健品了？
小刘老师看着简姑姑软化的表情，趁机道，“既然简老师有渠道，能不能帮我买一些？我付运费，不会让小简亏钱的！”
简姑姑回忆了一下箱子里的水果报税单，几乎都是十美元左右一斤，但具体多少钱，她也不知道。
“我得问一下浅浅，是她买的，多少钱我也不知道，要是问到了，我跟你说。但是进口水果都贵……”
小刘老师打断她，“没关系，我知道，几十块一斤嘛！简老师帮我问问，拜托您了。”
她的表情太认真，简姑姑不由得思考起来：她会挑水果，和水果老板们的关系也不错，之前为了一口吃的，还找到了很多附近味道好的种植园……她是不是，能靠水果代购和贩卖赚钱？
看着简姑姑端着水杯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王老师拉了小刘老师一把，“你钱多得烧得慌？几十块一斤的水果也敢买，不过日子啦？简老师也是，居然没反对，真打算卖这么贵？超市一斤香蕉才四五块，她家香蕉是金子做的？”
“你昨天没吃香蕉吗？你不知道，我昨天……”小刘老师把她拉进办公室，脸色微红地捂了一下肚子，小声把自己吃了香蕉后多跑了几趟厕所、今天起来难得不水肿了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总结，“香蕉不贵，但是管用的清肠药、益生菌这些多贵啊！”
她可太清楚自己的体质了，昨天突然发生了变化，几乎立刻就锁定了香蕉。要不是早上遇到简姑姑的时间太尴尬，她是打算找个气氛好的时候再问的。
王老师将信将疑，“难怪我说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你光是笑。这香蕉有这么神？”
她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已经长了一点麻点的香蕉上，有些心动。
小刘老师拦住了她，“别现在吃，万一你老是跑厕所，还上不上课了？”
办公室人来得越来越多，上课前老师们都在聊天，话题说着说着就拐到了统一发生的一件事上。
“不知道怎么搞得，昨天回去我跑了好几趟厕所。”
“诶哟，我也是……”
“但你说怪不怪，一点不舒服都没有，反而像是肚子里丢掉了一块重担似的。”
“我老婆说我从厕所出来，肚子都小了两圈，哈哈。”
一两个人有这个现象，可能是碰巧，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出现了这个现象，只能是必然。
在老师们神色凝重，即将怀疑到食堂卫生问题之前，小刘老师清了清嗓子，站出来，“我是带饭上班的，我昨天也跑了几趟。大家没发现吗？没吃简老师分的香蕉的人就没有反应，所以我猜，是香蕉的作用，它本来就有这个效果，只是这个香蕉更好、效果更明显。”
香蕉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是大家之前没想到的思考方向。老师们面面相觑一会，说肚子小了两圈的陈老师，摸着自己的啤酒肚，有些意动。
“但不会是要坏掉或者……”男老师说着说着闭嘴了，香蕉腐烂与否从外表是看得出来的，拉肚子和正常通畅的感觉也不一样，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不可能。
小刘老师嫌弃地看他一眼，“你们不觉得这跟刮油茶、减肥药、益生菌等等的效果差不多吗？反正我吃完感觉很舒服，之后还想继续买来吃。”
简姑姑在回办公室路上，被主任又叫去询问了一下意向，她拿着水杯，耳边还回荡着主任的声音。
“华英，你带出了那么多学生，我们都知道。你这十几年过得不容易，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你年纪确实也不小了，得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对吧？有机会，我们肯定优先考虑返聘你，但是现在这不是有困难吗……下午给你放假，多考虑考虑。”
硬气劝退和软言相劝，简姑姑都体会过了。说是放假，课交给了别的老师，和暂停工作差不多了。她能理解学校的选择，只是她的大半人生都留在了学校里，提前退休，好像就是一次人生选择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