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府上丧事才过去没多久,冯娴母子俩都打扮得很素净,穿着颜色寡淡的素衣,也没戴亮闪闪的首饰,却还是遮不住天生的美貌。
钟慕期想着上回她因为脸上起疹子大哭的事,顺着她的心意道:“好看。”
又问她:“回家之后写字了吗?”
“没有写,我爹不让我碰笔墨。”李轻婵揪着手指答着。
“那你跟我回去,我的笔墨给你玩,再教你写你的名字,带你放纸鸢,好不好?”
李轻婵双眼亮晶晶,用力点头,欣喜道:“好!还要带我摘果子!”
他俩说好了,到分别时李轻婵轻车熟路地上了平阳公主的车撵,冯娴人都懵了,“你又不回家了?”
李轻婵扒着车窗露出个小脑袋,学着往日冯娴外出叮嘱她那样,道:“我去表哥家里做客了,娘亲你自己回去吧,一个人在家要乖乖听话,不能淘气哦。”
“……”冯娴听着车厢里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叹气,无奈道,“这才多大点儿就不着家了,长大了可怎么办……”
第115章 生病
这一日, 外面下起了小雨,气温骤然下降,两人只能在屋子里玩了。
钟慕期让人在他的桌案旁摆了一张小矮桌, 在下面铺了层厚厚软毯,可以随便李轻婵写写画画, 或者直接躺着睡觉。
李轻婵好动,隔一会儿就要找钟慕期说几句话,或者让他看看自己画的画。
她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矮桌上, 袖子口染上了斑驳的墨迹,拿着支狼毫笔大大划着, 头也不抬地问:“表哥, 明天还下雨吗?”
这谁能知道?
钟慕期正好手腕有些酸,干脆放下了手中笔,去窗边看了看。
外面阴雨绵绵, 将窗外的竹子洗得一尘不染,雨水随着风打进来稍许,他感受到些微凉意, 扭头看了眼李轻婵光着的脚, 将窗子合上半扇。
在心里算了算时节,他道:“兴许不会停的,往年这时候也时常下雨, 一下就是几日。”
“那好吧, 那就在屋里玩。”李轻婵嘟囔了两句, 一抬头见他还站在窗前, 放下笔跑了过去,按着他的胳膊问,“你在看什么啊表哥?”
钟慕期没答, 而是直接将她抱起。隔着细纱般的雨雾,可以看见管事太监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的身影。
“连伞都没有撑,多半是有什么大事。”钟慕期将她放下,道,“阿婵,先别出声,咱们听一听。”
李轻婵好玩,一听要偷偷听平阳公主说话,立马捂住嘴答应下来了。
平阳公主就在隔着纱帐的外间,两人噤声,过了会儿,果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运往北边的辎重被人动了手脚,冬日御寒的棉衣里尽是败絮,粮草全部被换成了不能食用的粗糠……”
“怎么会这样?”平阳公主震惊,“谁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北面赤狄一直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近年来数次意图侵犯,均被边境将士打回去。寒冬将至,若是今年辎重出了问题,赤狄再趁机进攻,那边境就危险了。
管事太监从宫中得了消息就急忙过来了,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道:“尚未查出……陛下震怒,已将涉事人等尽数关押,但到底是谁动的手脚还不清楚,太子已亲自去清查……”
“辎重可有及时补上?”
“陛下已经命人在补了……”
里间的钟慕期带着李轻婵听了这么几句,就重新回到了书案旁,把笔塞进李轻婵手中让她继续玩。
李轻婵没听懂外面说的话,但听出了那山雨欲来的气氛,问:“表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她眨着清澈的眼眸,怕惊动了外面的人,声音放得很小。
钟慕期见她神色有些紧张,低头捧住她的肉脸揉了揉,道:“是,不过咱们还小,听听就过了,长大后才能懂。”
李轻婵糊里糊涂,被他塞了笔继续涂画起来。
钟慕期也坐回桌边重新提笔,落下两三个字,停住,看了看李轻婵,道:“晚些时候你娘该来接你回去了,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要淘气,这几日也不要外出,等这段时日过了,表哥再去接你出去玩。”
“为什么呀?”
钟慕期收了笔,走近她,跟她一起坐在了毯子上,道:“运往北边的辎重出了问题,定是朝中有了内贼,近来京中肯定不稳定,安全起见,还是待在府中的好。”
他想着李轻婵年纪小,低声哄着她道:“你听话,要是无趣了就让人送口信过来,我去你府上找你。”
李轻婵乖顺点了头。
没过多久,冯娴果然冒雨来了,在外面与平阳公主谈了好一会儿,接了李轻婵就回府去了。
之后京城中沉寂了一个多月,最终都护将军叛国通敌的事情被查出,满府皆被关押,与之有姻亲关系的方家被牵连,同样落了牢狱。
又有大大小小的下层官员,一个不落地全都被缉押起来。
太子亲审,将藏在京中的敌邦暗线揪出了不少。
最后张贴皇榜公示天下,都护将军府门前被尽是百姓扔的烂菜叶子与臭鸡蛋。
等事情彻底解决,京中恢复往日辉煌时,已到了冬日。
外面恢复了热闹了,李府却气氛沉闷,是李铭致被人弹劾了。
他前几年与都护将军底下的一个小官员来往频繁了些,现在那小官员被处死了,有看不惯李铭致的,就揪住这一点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