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点头，在油漆斑驳的亭子中，等到少年将试卷拿来，首先扫过上头的名字，闵成春。
那么，水生当是少年的小名，闵老爷子与风水一道或有不浅的研究。
这念头一闪而过，秦念快速扫视试卷，京市考卷的难度不低，闵成春考了总分的一半，在高考恢复的第一年，这个成绩上一般大学和大专应是没问题，想来他填报的学校录取分数较高。
放下试卷，秦念对神色忐忑的少年道：“你有一定的基础，但有些地方还不够扎实。”她看了眼手表，“还有四十分钟，这样，咱们重做数学试卷，这次不是要你写答案，而是将题目中涉及的定理和公式都罗列出来，你去拿个空本子来。”
闵成春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点头道：“好的姐姐。”
闵成春飞快进屋取了空本子出来，然后趴在亭中石桌上开始做题，这试卷考试结束后他研究了两遍，所以对于秦念的要求，他有信心完成。
前头几道简单的填空题，他唰唰写出公式与定理，秦念并没有打断，但到第六道题，秦念用手指点了点，然后将他漏写的定理说了一遍，下一题则告诉他更简单的解题方式，剔除不必要的部分。
如此往后，错漏越来越多，院子里的树木还没发芽，寒风料峭，闵成春的额头上却开始冒汗，他擦了一把汗，上头那两颗小疙瘩被擦得通红，隐约胀大了些。
秦念见此，将试卷合上，抬眸对少年道：“如今是二月份，下次高考在七月，你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来查漏补缺，所以你不用压力太大。”
少年摇头：“数学一科就缺了这么多，我的物理化学更差，我要是跟着高三的课程走，肯定又要落榜，姐姐你一定要帮我。”
秦念微笑不语。
“姐姐你等着，我去劝我爷爷把院子卖给你一半，反正我们也住不了这么多房子。”少年聪慧，笑呵呵说完这话就跑去后院找他爷爷。
秦念便在前院走动，这是一栋很标准的四合院，有正房，有耳房，有厢房，有倒座，有垂花门，有游廊。
不过之前许是被当做大杂院住了许多户人家，屋子没保养好，似被打了不少割断，秦念没进屋，只能看了大概，可见其陈旧破败。
院子空地上有拆卸的痕迹，应是之前住户搭建了屋子，被收回后闵家人拆掉了，破砖断木堆在角落，有些杂乱。
秦念刚转了一圈，闵家祖孙俩从后院出来。
老者单手拄着拐杖，看着她道：“我这院子不卖也不租，但可以借给你住半年，这半年里你要辅导我孙子功课。”
秦念眉头微蹙。
少年有些着急：“爷爷，咱们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老者瞪了他一眼：“这院子是祖辈传下来的，岂可轻易卖给外人？”
少年被数落得低下头。
秦念思索了片刻，有些歉意地对老者道：“抱歉了老先生，打扰您了。”
说完，告辞离开。
看到秦念转身离开的背影，老者有些错愕，少年更是着急，想追上去，但看了眼爷爷后，生生止住了脚步。
出了闵家院子，秦念想了想，转去了附近的副食店，称了四样糕点一共两斤，还有两个橘子罐头，送到了之前介绍闵家院子给她的大娘。
大娘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住户很多，秦念这些礼物很是给她长了脸面，推拒两次后收下，问明闵家那头没结果后，大娘拉着她的手承诺，会在附近这片帮她寻摸别的空院子。
秦念道了谢，约定了这次见面的时间，便告辞离开，而她要寻摸院子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这一片。
就算闵家人不怎么跟邻居打交道，祖孙俩也需要外出购买油盐酱醋。
傍晚时分，拿着瓶子打了一毛钱酱油的闵成春，急匆匆跑回家，冲到爷爷跟前说了这事。
闽老爷子沉着脸看着孙子：“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第320章 瑟瑟发抖的秦念
院子不好买，秦念有心理准备，被拒后，便暂时放下。
回到学校，去了图书馆，发现班上的同学早已离开，馆里也没了空桌子，她便借了一本书回到宿舍。
宿舍里只有两人，雷舒和孔娟，前者看着外文书头也不抬，后者告诉她，班上同学在图书馆待了不到一小时，就在魏学长和王茜茜的带领下去转西单了。
“我没钱，就没去。”孔娟坦然说道。
一直安静看外文书的雷舒，抬头看向孔娟，孔娟诧异：“怎么了？雷同学。”
“不忌讳自己贫穷，你很好。”雷舒开口道，推了下鼻梁上的圆框眼镜。
孔娟似有些受宠若惊，蹭地站起来，动作急促膝盖磕着了书桌，桌子晃动，雷舒按住了桌面，但眼神没有半点变化，清正如故。
孔娟也放松了下来，揉着自己的膝盖笑道：“其实，自进了清大，我一直很自卑。
但这两天跟秦念相处，我不知道秦念家境如何，但肯定比我好很多的，她待我如好友，并无半点看不起。
我就忽然想明白了，那些自卑和纠结只在我心里，看得起我的人，不会在意我是贫穷还是土气；看不起我的，我又何必要在意他们的想法？”
秦念忍不住为孔娟鼓掌：“说得太好了。我再补充一句，且等十年，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高攀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