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上的热力传到了耳尖，绯红一片，他点了下头：“杨志鸣是1班的，我是2班的，我在班里坐最后排，他应该不认识我。”
这年代排坐潜规则，成绩和身高，成绩好的个子高也会尽力往前排，成绩差的就得往后挪。
石头便坐在第三排，班主任本想让他坐前两排的，但被拒绝了。
少年十二三岁，比石头大了四岁，不过他许是发育晚些，个头比石头只高两厘米，他这个头若是成绩稍好点，就不会放到最后排。
不过看试卷上的错别字如此多，想来是让老师头疼的差生。
心底转过这些念头，秦念面上依然带笑，她指了下凳子：“坐下吧，我们说说话。”她在他对面坐下了。
少年犹豫了一下，慢慢坐了下来，他似有些不习惯这么规矩，但最后还是努力板直腰板，又把试卷叠好放在膝盖上，只是头依然是低着的。
秦念笑了笑，继续道：“杨志鸣头一年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不好，是他们兄妹几个当中最差的。”
听到年级第一的杨志鸣曾经也是差生，少年惊讶的抬头看向秦念，似有些不相信。
秦念不会告诉他，这成绩好不好是看对比对象的，只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道：“他那时候很调皮，上课总是坐不住，精神不集中，成绩自然好不了。”
少年想起自己也是同样的问题，张了张口想问她杨志鸣如何改掉这毛病的，话到嘴边又不敢问了，只紧紧的看着她。
秦念笑道：“你肯定想问杨志鸣最后怎么改掉那些毛病，或许你身上也有这些毛病。”
少年不自觉的点了头，随后又狼狈地别过脸。
“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课本的知识比起外头的风景枯燥，坐不住很正常，要改掉这些毛病需要毅力，也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这样才有动力。王金同学，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读书的目的吗？”
少年王金愣住了。
读书的目的？
他没有目的，是他一巴掌能把他扇倒的爸爸将他抽去学校的。
但现在爸爸去坐牢了。
耳边忽然响起爸爸抽打着他去学校时说的话：“你个小兔崽子，不读书你就得跟你爸一样扫大街，掏厕所，尽干些脏污活。读了书就能进厂里，坐办公室，当大官，还能挣大钱！”
第356章 别那么感动
“……读书能进厂里，坐办公室，当大官，还能挣大钱。”
不知不觉地将爸爸的话复述出来，王金旋即意识到这话不好，张口想辩解，又倔强的闭上了。
看着少年稚嫩的脸上强撑着倔强，但满脸绯红将他的情绪展露无意，秦念忍不住莞尔：“每人读书的目的不同，你的目的是功利了一些，但其实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这没有错的。因为不管是进工厂，坐办公室，还是当官做商人，只要不违法违纪，都是劳动，都是为社会进步做贡献。”
听到她这番话，少年藏在眼底的羞愧散去，一点点绽放光彩，胸膛不知不觉的挺直了，胸口还涌动着一股热力，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张口是想说谢谢，但想到自己之前对她态度恶劣，便觉得自己应该先跟她道歉，可是舌头却笨的很，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急得他挠头，最后刷的站起来，冲着对面鞠躬。
少年的动作太猛太大，脑袋砰的砸在桌面上。
秦念吓了一跳，立刻起身将他扶起来，揉着他的额头问道：“疼不疼？”
温热柔软还带着香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少年的脸唰地热了，身体如弹簧一般跳到一旁，膝盖却又磕到了椅子，他的额头蹦出青筋，但咬紧牙关没发出声。
秦念看着少年这般抗拒又紧张，便退后一步，又笑着道歉：“对不起啊，你跟我家孩子年纪差不多，看到你磕到头我就习惯了伸手帮你揉了一下，这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少年的心口涌起一股奇怪又酸涩的滋味，他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他的鼻子太酸太呛了，他别过了头，就听到了温柔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明天就走了，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少年心有些慌，用力眨了下眼睛，将眼底不明的雾气憋了回去，转回头看向她。
秦念笑着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这个年纪该继续读书。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我私人借你钱直到你高中毕业，一个是走制衣厂的教育资金，不过这个是有成绩的要求的，要求排名达到年级中等往上，例如100名，你得排在50名之前。告诉我，你选哪一个？”
少年张开了嘴，久久没说话。
秦念看了眼手表，道：“我该去接杨志鸣他们三个了，等你想好了，把你的答案告诉杨局，他会给你安排。”
说罢，不等少年回应，秦念抬脚走了出去。
少年的眼睛鼻子都红了，她若不赶紧走，难道要看着他哭吗？
她也没那么高尚，书中王金与杨志鸣是对头，她做这一切是为了纠正他们两个人的命运，避免了书中的悲剧。
制衣厂的教育基金已经设立了，目前已经资助了十名贫困学生，但其实整个县里需要资助的学生何止十个？
有因为家庭贫困，有因为重男轻女，以及各种各样的原因辍学的许多，但她只能将自己看得见的，主动上门求助的，以及学校推荐的贫困生，核实后给予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