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山冷淡的点了头，收回目光，加大油门拖拉机轰地冲了出去，甩了大队书记一脸的刺鼻油烟。
大队书记接连倒退，挥走油烟，愤恨地冲着远去的拖拉机呸了一口：“天杀的当兵的，退了伍还敢这么穷横！等你回来，等到明年上工，我叫你好看！”
石头不愿跟她待一处，秦念很干脆地坐上了副驾驶位，与杨青山几乎挨着坐，所以她很清楚的看到这男人跟大队书记的眼神交锋，看到大队书记败下阵后赔笑脸，等车走了又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什么。
“你凭着身上的气势胜他一回，日后他得百倍找回来，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秦念侧头问他。
“你在担心我？”
秦念白了他一眼：“在别人眼里，咱俩是夫妻，是一体的，大队书记要整你，难道还会放过我？大林被他穿小鞋，日子过得艰难，轮到咱们还指不定整出多少幺蛾子。而且现在还是74年，距离改革……”话到这里，她及时打住。
杨青山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改革，什么改革？”
见他听到了，秦念虽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但也不否认，只轻描淡写道：“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的，咱们国家也是一样，不同的时期采用不同政策以适应变化，促起发展，这就是改革之意。”
杨青山原本平淡的神色，在听到她这番话后慢慢变得严肃，变得郑重，最后，他猛地一拉手刹。
咔！
拖拉机停住。
秦念因为惯性差点摔出去，好在她及时抓住了座位上的塑胶绷带，稳住身形后，她气恼地瞪他：“好好的干嘛停车？”
杨青山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你……”
“哥，是车子出毛病了吗？”
王大林从后车斗里探头询问，杨青山咽下要问秦念的话，随口敷衍道：“没毛病。你们坐好了，我重新发车。”
王大林挠挠头，应声坐回去，但目光忍不住探向前头的哥嫂，因为他觉得哥嫂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但他不好问，便安心做好青山哥交给他的事，盯死人贩子，搂紧石头。
人贩子刚要趁机磨断手绳，但见王大林死死盯住他，立马不敢动。
恰在这时，拖拉机启动，突突蹿出去，横在车头里的人贩子往后一滑，脑袋嘭地撞在挡泥板上，眼冒金星，再也折腾不动。
半个小时后，拖拉机停到镇上派出所门前。
王大林如拖死狗一样，将人贩子拖下车，然后问杨青山：“哥，咱们直接进去吗？”
颠簸了一路的秦念是最后下车的，她一边揉着后腰，一边打量面前的派出所大院。
其实就是一排红砖黑瓦房围了一个院子，院子内外都没有一棵树，看着是够简陋的。
里面的人员看着不多，很冷清，也不知道是大部分人外出办案了，还是就这么点人力。
就在秦念七想八想时，忽然察觉到杨青山的目光，他在看她。
秦念回神，白他一眼：有事说事，瞅我干啥？
“你们在外等一会，我先进去办点事。”杨青山说完这话，打开拖拉机的工具箱，拿出一个牛皮文件袋，径自走进派出所。
她看到，一名年轻公安神情严肃地询问他的来意，杨青山递过文件袋，年轻公安只看了一眼，态度就立马变了，好似……变得恭敬了。
秦念眨眨眼，打算走近看得清楚些，但眨眼功夫，年轻公安已经转身往所里头去了，文件袋倒是还给了杨青山。
王大林也瞅着所里，忍不住朝她问道：“嫂子，青山哥是不是认识派出所里某个领导？”
恐怕不止认识领导那么简单，秦念心道，口上却说：“这事我不清楚，你青山哥没跟我提过。”
王大林“哦”了一声，望着派出所的大门眼底流露出一丝憧憬：“前年退伍的时候，我希望能转业进派出所当公安，结果连大队的民兵连都没能进。之前在大队部，让嫂子看笑话了。”
说到后面，王大林的面上还有一丝窘迫。
秦念闻言心头微动，问道：“你退伍前是什么职位？”
“就是个小小的连长。”王大林不好意思说道。
“杨青山呢？”秦念问。
王大林摇头：“我不知道，青山哥从来不跟我说这个。但他本事比我大，肯定职位不低，他想留在部队应该挺容易的，就是不知道他为啥子退伍。”
秦念其实也有些好奇他退伍的原因，不过不等她多做猜测，派出所里已经有了变化。
只见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公安，领着三人快步走到杨青山跟前，很是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又用力地摇了两下：“青山同志，可算等到你了。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同事，这是陆大虎，戚喜弘……”
老公安嗓门洪亮，声音直接传出门外，那句“同事”直接表明了杨青山未来的工作，秦念对此早有猜测，倒也没太吃惊。
王大林却是喜得不行：“原来青山哥转业进了派出所，当了公安……”
但王大林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那三名较为年轻的公安，唰地朝杨青山敬礼，口中称呼的却是“杨所长”。
王大林目瞪口呆，喃喃道：“青山哥当所长了。”
秦念也吃了一惊，转业就任职派出所所长，那他退伍前到底是何职位，何等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