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么说, 这位大仙,还得谢谢我们。”
叙燃将湿透的发尽数捋到额头后, 观察了一会河流上空的缠斗之后, 突然语出惊人道。
本就心虚的姬问柳简直要给她跪下,“祖宗, 有什么事不能等下山了再说吗, 那山神恨我们都来不及, 怎么会感激?!”
“因为我们拿了祂的皮囊。”
趁着混乱,叙燃总算发善心似的推着轮椅跟他一起下山,一面道:“有没有可能,那些镇子上的原住民,用来困住大仙的就是这么一副皮囊?它们妖兽修炼成神的道路上可不讲究什么外表的艳丽,力量才是硬道理,所以那大仙怎么可能放着原身的强大兽形态不用,而选择一具双腿残疾的漂亮人类皮囊呢?”
“……有道理,”姬问柳思索半晌也道,“所以那些原住民是使用了某种手段,将山神困在人形的皮囊中,为了方便控制还截断了祂的双腿拔去舌头,让祂在庙堂的神龛上做一具摆设。”
正在这时,他们同时听见一阵熟悉的引擎发动轰鸣,与探照灯扫射而来的亮光。
是夜间的巡山队,这一处过于嘈杂的动静终究是吸引了那些怪人的注意。叙燃有点想要回头去看看这些人碰到一起会发生什么,但轮椅上的姬问柳到底求爷爷告奶奶似的阻止了她。
“赶紧回吧,算我求你,再不走就真的得死在山上了!”
叙燃握了握掌心的残骨,叹了一句可惜。
等到两人将山上的混乱远远甩在身后,重新踏进依傍大山而建立的镇子时,却发现山脚下灯火通明。
无数举着火把的原住民们围聚在一起,虎视眈眈地望着刚从山上回来的佛修。
为首的赫然是那个阴鸷的干部老头,沟壑纵生的眼角皮肤狠狠皱起,瞪向推着轮椅的叙燃。
“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马守正像是气疯了,还没等站稳脚步就怒声质问道:“外乡人!夜间不准上山,而你不仅夜游,还带着大仙一起,你怎么敢?!”
叙燃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推着轮椅上的姬问柳朝着小道上走。周边举着火把的原住民作势要拦,却被堪称轻描淡写的眼神唬住。
“这话是我问才对吧,你们,想要干什么?”
她目光一一从人群中扫视而过,“谁现在敢拦,就得担上一个伤害大仙的罪名。今天过完了,明天就是祭祀典礼,你们还真准备‘山神轮流做明天到我家’?这个死了,就换另一个顶上?”
人群中一些年纪较小的修士被这话语竟是惊得面目惨白,原本作势要挥舞的法器落下,垂着头不敢去看轮椅上姬问柳的神情。
老头却始终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们,良久,才沙哑地泄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叙燃:“我要你保证一个新娘的安全,确保她能够活到最终祭祀开始。”
“每一个新娘都有他们自己的命运,通不通过考验不是由我决定……”
“别跟我扯这些,我知道你有办法。”
叙燃开口打断他,“如果那个新娘死了,我就让大仙一起下去陪她。”
“……”
在相当一段时间的死寂过后,老头突然哑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断断续续得可怖,甚至不像是人类器官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我可以答应你。”
老人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我可以让你那个朋友活到最后,只不过,你有没有这个命能够看到最终那一幕呢?”
“不是我那个朋友,”叙燃堪称平静地回望过去,“是青萝。叫青萝的那个‘新娘’,你让她活到最后。”
“……你说你花这么大力气,到底是图什么?”
老头嗤笑一声,“对于我来说,无论哪个名字都没有区别,最终只要有一个新娘活着就可以了。”
夜幕逐渐散去,天际的一缕微光洒在人群身上,一时间恍然得不似在人间。
叙燃最后看了他一眼,推着姬问柳便沿道路离开了。
没有马守正的示意,人群中没人敢拦,目送着佛修离开原地。
……
“为什么要选青萝,那蔺家主……怎么办?”
回到住处房间的路上,姬问柳终于忍不住问道。叙燃摇摇头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径直抬手叩了叩门扉。
“回来了,还活着不?”
她透过门缝朝里问道,而几乎是一贴近那道缝隙,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顺着空气蔓延至鼻腔。
“……”
叙燃沉默了一会,抬手继续叩门。
“如果还有气的话,就吭一声。”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姬问柳不免有些着急,“怎么办?蔺家主该不会真没有熬过晚上吧?”
叙燃:“严格意义上来说,‘晚上’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还有转机。”
说着,她偏头望了望仅有一丝微光升起的苍穹,朝着姬问柳道:“你在这守一会,我去交代点事情,马上回来。”
姬问柳注意到她用了“交代”这个词,在现在的语境下显得有些怪异,毕竟叙燃的性格来说一般会使用“去处理点事情”或者是“通知”、“解决”这类的表达。
他有些疑惑,终究没有表达出来,只是道:“行,到时候万一真有情况,我就直接冲进去救人了。”
“嗯。”
说完这话后,叙燃便抄了另一条近道快速前往白星他们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