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依然维持着上一秒站定在神龛前的姿态,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上枪械,却在某一个瞬间,福至心灵般意识到这一幕有多熟悉。
叙燃想起来了。
就在67区红桦市的地表红灯区,那片坍塌母神雕像之下。当时,她跟榆桐在躲避几只瘟疫怪物,突然撞上了一只巨大的神秘黑影,不过只是一瞬息两人就逃到了被设为陷阱的资源点处。
那时候出现在红桦市的神秘影子,与如今的现任山神“觉”,显然是同一个!
祂果然与聂久卓玛有关系!
叙燃眯起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那只正在窥视的大仙。
华霄显然觉得此举不妥,忍不住悄声道:“是现在就跟山神对上吗,那我赶紧附身!”
“不,不是现在。”
叙燃望着黑影,头也不回地答道:“祂也不会现在动手,祂怎么会因为我们就打乱自己复仇的计划呢。”
果然,来自山神的短暂窥视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很快,那只巨大黑影便再次消失在了庙堂外,仿佛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错觉。
高台上正在装死假装自己不在的姬问柳也忍不住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那时候祂要直接扑上来撕烂我呢。”
叙燃:“不差这一会,半小时后再撕烂也是一样的。”
姬问柳:“……我谢谢你。”
说着,叙燃突然顺着梁木径直爬上神龛,打量半晌那些血液咒文所绘刻的纹路之后,笑了一声。
她伸手抹去身体上的一部分图案,接着划破自己指尖,以血为引竟是勾勒起相似的条纹来。
姬问柳有些难受地向后躲了躲,“他们画在身上的好像是人祭的咒文,你给改了做什么,是不是想要破坏祭祀典礼?”
叙燃:“那样太麻烦了,我直接给改了个反式,最简单的那种。”
她画完最后一笔,朝着姬问柳点点头,“行了,你出来吧,换人了。”
空气中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细小波动。
华霄逐渐从神龛上睁开眼睛,足足九根机械巨尾的剧烈压迫之下,一把周身朴素的长剑上却发散着不亚于机械之躯的滔天气势。
……
第一声鼓点响起,围聚着送亲队伍的人群自发退到广场的横线之外,只余伫立在漫天红绸缎之中的轿子。
第二声鼓点,两名涂着惊悚媒婆扮相的人形缓缓行至轿门前,抬起惨白的手掀开了帘子。
叙燃与外围的人群站在一起,听见自己身边一个小孩嫩生生地问道:“妈妈,为什么新娘子结婚,他们都不笑呀?”
小孩边上的女人弯腰将她抱起来,涂着相同颜料的面目上似有悲哀。
“因为新娘子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其实大家心里都在恭喜她,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可是为什么呀,新娘子不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吗?”
“宝宝,你记住,正是因为新娘子的离开,我们才能有继续生活下去的机会。”
那小孩睁着一双眼睛似懂非懂,“哦,我知道了,我们应该谢谢新娘子才对。”
“……对啊,谢谢她。”
“嗯嗯,谢谢姐姐!”
短暂的对话很快消散在愈发响亮的乐章之中,连细雨落在地上的沥沥声都被彻底掩盖。
激昂到诡谲、喜庆到悲哀的乐章奏响到高潮,雨幕中的幢幢黑影搀扶着头顶红盖头的新娘,迎着漫天绸缎缓缓前行。
红嫁衣,白纸钱。
越喜庆,越悲哀。
“来了。”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蔺长缨脖颈处缠绕着一圈厚厚的绷带——这地方找不到一支凝血喷雾,只好用这种比较古老的止血方式——抱着手臂与人群一同望向这场诡异的“婚礼”。
蔺长缨道:“早上的时候我出去找了一圈,没看到白星。”
叙燃:“没事,他会自己出现的。”
两人将目光越过缓慢行进的新娘,落在另一头的广场上某处人群的位置。
“万俟跟几个大宗、还有黑市三大家还幸存的弟子,大概有不到十人。”蔺长缨淡淡道:“而且一旦正面对上,十有八九都是想要我们的命的。”
“出去再跟他们算账,这里的局限性太强了。”
叙燃看了一眼后便收回视线,“放心,一个都跑不掉。”
于是蔺长缨也笑了一声。
并不是错觉,乐曲的曲调逐渐变得阴邪起来,于此同时,头顶盖头的新娘被迎着架上了祭祀高台,正一步步顺着阶梯走向可以说是某种大型刑具的至高点。
叙燃清了清嗓子,突然在人群颇为做作地大喊一声:“天哪,那是什么?!”
只见她话音落地的方向,站在最前排的人第一时间感受到某种液体滴落在脸上的触感。
那人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雨水,在嗅到一丝熟悉的腥味后才察觉不对劲,抬手抹了一把脸后随之叫起来。
“是血!是人血!”
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他们不约而同地集体抬头向上望去。却看见中央处巨大的祭祀高台上,无数血流顺着凿出来的几条血槽往下渗血,可是真正作为祭品的新娘,却还没有走到最高的位置。
“祭台上有具尸体!”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而为了对应他这句话,叙燃还特地架了把鸟狙瞄准马守正的尸体将他打落下来。